紧接着,他的身体就跟不受控制一样,慢慢地转了回来。
他在心里大声咆哮呵斥,但是没有任何作用,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顷刻间,一股凉意,瞬间袭击了他。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房间里不知不觉间竟然多了许多雾气。
不是那种日常生活中常见的雾,而是一种几乎可以凝聚为实体的雾气。
雾气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让他心底冒出无尽的恐惧。
他从未这么恐惧过。
而这个时候,一个冷硬的声音传来。
“你找时景歌,是为了什么?”
男人自然不想说话,但是这哪里受他控制?
他的嘴巴自然地张开,顷刻间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们怀疑时景歌是时家的人,手里又有灵器,他们怀疑时景歌不止一个灵器,所以派我来和时景歌打好关系,探听关于灵器的事情。”
“如果时景歌手里还有灵器,就把灵器骗过来或者抢过来,如果没有,就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这两句话一出来,男人眼底不自觉地浮现出几抹绝望。
“时家?”那个声音重复着这两个字,男人的嘴巴又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时家的事情全部和盘而出。
“是一个玄学世家,但是几百年前,出了点什么事,就被灭族了。”
“但是有一部分族人逃了出来。”
“之后就一直有人追杀那些逃出来的时氏族人。”
“时景歌,很可能就是那个家族唯一的后人了。”
“所以,他一定要死。”
闻旭生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类,一字一顿道:“你叫什么?”
“汤明放。”
“汤家的人,”闻旭生嗤笑一声,语气更凉了几分,“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汤明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个声音漫不经心道:“哦不对,不能这么问。”
“毕竟,我们对伤天害理这四个字的意思理解有区别。”
“那这样好了。”
闻旭生笑了起来,语气轻的不可思议,但是落到汤明放耳朵里,就跟毒蛇吐着蛇信子没什么区别。
汤明放惊恐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但是这一刻,他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让你对别人做过的不好的那些事情,自己再感受一遍好了。”
什么?!!
汤明放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的眼前就已经失去了色彩。
黑暗中,带着恶意的讥笑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滚烫的痛苦,皮肉被火焰烧焦的气味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尖叫出声。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扭曲的、密布伤痕的脸。
“疼吗?”
那个脸的主人慢慢地蹲在他面前,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地问道。
紧接着,或许是看到他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个人突然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脸上的疤痕裂开,露出里面的肉,可怖异常。
“你骗了我的爱情,利用我的信任,骗走我们家的传家宝。”
“再此之后,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家。”
“那个时候,我比你还要疼。”
“现在,终于能让你感受到我的痛苦了。”
“我好开心。”
而越来越多的,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火焰仿佛一点一点地点燃他的身体,他发出崩溃的痛叫声。
汤明放在地上剧烈地滚动起来,他的手在身上胡乱地拍打,其实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闻旭生居高临下地看着汤明放,半晌轻哼一声,“汤家。”
“果然不会出现什么好玩意。”
闻旭生甩了甩手,汤明放飘上了楼,无数禁制出现在那里,将他的气味遮掩的严严实实,他痛苦的尖叫声也不会有人听见,绝对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
他害过的那些人,用过的那些残忍的手段,终将会在他身上一一重现。
无辜的逝者或许会得到一点慰藉。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大门被敲响了。
闻旭生微微一愣,雾气渐渐散去,一切归于平静,他慢慢地化成汤明放的样子,然后一点一点地向门外走去。
是时景歌。
“你来了,”高大的男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谢谢你啊,真的麻烦你了,很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一趟。”
“没事,”时景歌摆了摆手,“你不是给报酬吗?”
“就当你雇佣我工作,有什么麻烦的?”
男人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吃水果吗?”
时景歌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男人跟一个小时前,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男人的局促,更像是装出来的。
诚然他装的十分完美,但是时景歌就是觉得别扭。
那种奇妙的违和感,让时景歌非常不适。
但是现在……
……起码这个男人在这一刻,是真的局促,不是装出来的。
男人给时景歌倒了水,时景歌接了过来,没喝,只是问道:“要画什么?”
“跟我来。”男人对时景歌招了招手,带时景歌去了画室,画室还很杂乱,各种东西摆了一地,但是画架已经架好。
“你能站在阳光下吗?”男人指了指画室的窗户,“站在那里,闲适一点就好,手里拿着水杯,非常自然的样子,可以吗?”
这个很简单,时景歌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时景歌拿着水杯过去了,“这样?”
男人看了看角度,“你靠着窗台。”
时景歌靠向窗台,挑眉看向男人。
“表情再放松一点。”男人隔着那么远,遥控指挥。
“胳膊,胳膊再放低一些,低一丢丢就好了,别太低了,不行,你还得往上一点点,一点点,别用力,杯子要自然下垂,别用力。”
“左腿往前一点点,稍微屈一下,你别站的太正经,要放松一点,腰也一样,别太笔直,不是站军姿,放松,再放松一点。”
男人遥控指挥好一会儿,也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姿势,最后只能扔下画笔,走到时景歌面前,直接指挥。
但是时景歌就是get不到他的点,被他那一点点、一丢丢、放轻松弄得头晕脑胀。
男人见状,急得不行,最后终于上了手。
“就是这样!”
男人拿着时景歌的胳膊摆了一会儿,终于满是惊喜地开了口。
“这就是我想要的状态!”
时景歌:“?”
老实说,他自己真的感觉不出和刚刚有什么差距。
但是雇主说有,那就是有吧。
见时景歌没有什么反对的样子,男人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镇定自若地握住时景歌的小腿,即使隔着一条裤子,也让他心绪不宁。
他的心底,仿佛有什么小花苞在悄然绽放,又像是喝多了酒一样,呼吸间都有一股子醉人的酒香。
“往外放一点,顺着我的力道,对,别抗拒,对对对,就是这样。”
“嗯嗯嗯,就是这样,完美,你就是阳光下的神!”
“就是这样!”或许是用着别人的身份,闻旭生说话就不那么顾忌,那些潜藏在他心底、不敢让时景歌发现分毫的东西,此时正一点一点地泄露出来。
时景歌:“……”
这一刻,他陡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尬”。
但是雇主压根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已经跑回画架前,用画笔将这一幕描绘下来。
他的珍宝斜站在窗户前,歪着头看向他,侧脸美好又温柔,阳光洒在那里,美好的近乎于梦幻。
轻风吹起他的发丝,他的手里抱着一个水杯,水波微漾之中,一片安宁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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