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些可能出现的疯狂举动,江明欢脸色就是一白。
那昨天……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啊?
江明欢简直不想回忆自己那些暗示,到最后甚至可以说是明示了。
怨不得那个圣侍送走他们的时候那么恼怒。
江明欢更懊恼了。
江明欢越是懊恼,就越想要弥补。
……可是,该怎么弥补呢?
这一天对于祝穆语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一天。
属于大儿子的葬礼,冰棺被封存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大儿子真的离开了他们,永远的,一点幻想都不可能存在了。
这无疑让她十分难过。
而同时,小儿子的状态,更让她担忧。
葬礼过后,她搂住小儿子的肩膀,张口想要安慰小儿子,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儿子发现了她的无力,突然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对不起,让妈妈担心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祝穆语伸手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哑着嗓子道:“那你以后多吃点。”
“别真的一阵风就给吹跑了。”
“……嗯。”时景歌低低道,“好。”
他们结束了这个拥抱,礼貌地去送别某些要离开的客人。
这可能是时景歌自出生以来礼仪最到位的时候,连那些让他厌烦不已的社交辞令都能说出口了,就像**之间长大了一般。
以前祝穆语总是期待小儿子长大的那一天,虽然她们都宠着他,但是偶尔也会觉得小儿子是那么的无理取闹。
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祝穆语却一点都不开心。
时景歌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回头就看到身边的祝穆语怔怔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吓了一跳。
“妈妈?”时景歌低低开口,眼眸中略有几分忐忑。
那是一种在以前绝对不会出现在小少爷眼眸里的情绪。
“没事,宝贝,”祝穆语有些沙哑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时景歌犹豫地点了点头,跟了上来,只是呼吸声微微有些重。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我刚刚……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
“或许,”他咬了咬牙,有些局促,“我还来得及补救?”
祝穆语楞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时景歌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应不应该开口,最后,他慢吞吞道:“与那位客人告别之后,您就有点怪怪的,我以为……”
“你对我用敬语?”祝穆语根本没听到时景歌后面说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您”上面。
“……用错了吗?”时景歌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更有些局促,“我昨天才补了这些礼仪,太匆忙了,没有完全学会,有一些都忘记了,我……”
他似乎是在解释,嘴巴一张一合,动作越来越快,隐隐有些焦急,但是这些几乎都没有进入祝穆语的耳朵。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额角,低低道:“所以昨天晚上,你没有睡觉?”
“我……”
“回答我。”祝穆语声音虽轻,但格外有力。
“……我睡不着。”时景歌妥协般说道。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出错,非常完美,但是我是你的妈妈,你不需要对我用敬语,我永远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敬语,小歌。”
时景歌急忙想要解释,祝穆语抱住他,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小歌,你不用对我解释。”
“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晚上可以躺在你的床上,闭上你的眼睛,睡你的觉。”
“答应我,好不好?”
时景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会做到的,对不对?”祝穆语又问道。
“对。”时景歌笃定地回答道。
但是时景歌并没有做到。
虽然他做的很隐蔽很警醒,躲过了祝穆语和时凌易的一次又一次探查,但最后还是被祝穆语捉到了。
“我不认为你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有意义。”祝穆语抢走了时景歌手里的书,“你需要休息,需要睡眠,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时景歌的手也抓住了那本书,“妈妈,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去适应,比起胡思乱想做噩梦,显然书籍更有意思,不是吗?”
“您相信我,好吗?”
“你们只有我了,我不会让我的身体出事的。”
祝穆语只感觉呼吸不畅,“你哥哥也不会希望你这样。”
“那他就来打醒我。”时景歌笑了起来,“如果他不能来揍我,谁又知道他希望的是什么呢?”
这一刻,他甚至显得有些冷酷。
对他自己的冷酷。
祝穆语几近窒息。
时景歌抢过那本书,他似乎终于发现自己吓到父母了,低低道:“我的身体,我很清楚。”
“放心,我健康得很,现在家里还有这么多客人,我总不能在客人面前丢脸吧?”
“您知道的,”时景歌抱住祝穆语的胳膊,摇晃了两下,撒娇道,“我最要强了。”
时家的小少爷可以嚣张纨绔恶劣愚蠢,但是时家的少爷不行。
在其他人眼里,他是时家的继承人,时家领地未来的掌权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时家。
他不能丢时家的脸。
“好吧,”沉默良久的时凌易终于开了口,“但是在客人们离开之后,你如果依然这样,我们就不能不采取点强制措施了,小歌。”
时景歌垂下脑袋,干巴巴道:“我知道了,父亲。”
称呼从“爸爸”变成“父亲”,以前每一次时凌易不满足他心意,他跟时凌易闹别扭的时候,都会这么做。
幼稚极了。
但现在这份幼稚,却让时凌易欣喜又心酸。
时凌易和祝穆语离开之后,房间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是闻旭生。
高大的男人从房间里走了一圈,看到在各个角落被隐藏的很好的书籍,叹息道:“继承人不是那么容易速成的。”
“别人学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你想在短时间内学完,哪有那么容易?”
时景歌头也不抬,“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旭生被这句话堵得死死的,但紧接着,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我是你父母给你请来的治疗师。”
“有关你健康的事情,都跟我有关!”
“哦,”时景歌冷淡道,“那你现在被解雇了。”
闻旭生:“……”
“我不需要一个骗子做治疗师。”时景歌又补了一刀。
闻旭生有些委屈,“我不是骗子。”
“可是你骗了我。”时景歌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锐利,“对我来说,你难道不是个骗子吗?”
闻旭生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时景歌这说的……竟然该死的有理!
于是时景歌补上了他的第三把刀,“我解雇一个骗子,有问题吗?”
“相信我,”他没什么诚意地说道,“如果我的父母知道你连名字都是假的,绝对立刻解雇你。”
“谁知道你是什么危险人物呢?”
最后这句话,时景歌说得格外漫不经心。
“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闻旭生耸了耸肩,很是诚恳道,“那还有没有什么弥补的办法?”
他知道这是陷阱,但是他踩上去的时候,永远心甘情愿。
谁让那个人……是时景歌呢?
“有的。”时景歌笑了起来,“当谎言变成现实,那谁还能称之为谎言呢?”
时景歌顿了顿,又道:“你说过,当我解决东灵花之后,我便可以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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