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愕地看着时景荣,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时景荣走向办公室的大门,手指已经握上了门把手,但是没动。
他突然问道:“……您会后悔吗?”
“那一天的事。”
虽然时景荣没有明说,但是他们都清楚,时景荣到底说的什么。
那一天开会的时候,宣布将那个项目给时景荣,老爷子会后悔吗?
时景荣其实知道,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时老爷子冷冷道:“我时某人,从不做后悔的事。”
连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时景荣没有再开口,只是打开门,安安静静地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时老爷子死死地凝视着时景荣的背影,知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整个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时老爷子的背脊,也一点点弯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办公桌,突然有些迷茫。
……他真的错了吗?
不,他没有。
时老爷子闭上了眼睛。他有什么错?他不就是担心时景歌弄不好,所以才想要让时景荣来吗?
什么打压,什么斥责,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时景歌做的不好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时老爷子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在脑海中将时景荣的话统统反驳了一个遍,越反驳越愤怒。
他有什么错?
他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两个无能的儿子!两个不孝子又生了这么两个倒霉玩意!
什么玩意啊还想要老的跟小的低头?
没有老的哪里来的小的?
连尊老都不懂的败家子!
时老爷子愤怒地瞪着前方,就像跟人对峙一样。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突然有些颓唐地垂下头。
……真的不后悔吗?
——只要低低头,就可以了。
——他凭什么要低头!
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时老爷子突然觉得很累。
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转,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书橱里。
书橱里面,有一个很漂亮的小箱子,木质的。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
时老爷子急需用别的东西来转移视线,于是便打开书橱,拿出了那个箱子。
箱子下面,还有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了东西,时老爷子顺手也给拿了出来。
打开箱子,里面有一个手机,还有一些照片,是时景歌和时景荣的。
照片明显是最近照的,上面的两个人还带着笑,行为举止十分亲密,一看就关系不错。
一时间,时老爷子心里有些复杂。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关系好?
老大老二,关系就不好。
时老爷子将那个盒子扣上,又拿起那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里面有很多东西,有乱七八糟的资料,还有时景歌的辞函。
那份辞函写得简洁,就没有多少字,时老爷子看了好多遍,突然发狠,将那份辞函撕了。
时老爷子又看向那些资料,是关于那些项目的,还有计划书,好几版,时老爷子想起那个项目就烦,刚想扔掉,就看到有一页计划书背后是有字的。
时景歌的字。
一共四行。
【我也知道这个项目不好弄,但是爷爷想要啊。】
【爷爷难得想要点什么,做孙子的,总得想办法吧。】
【但真的好难啊第五次了这倒霉的计划书连大哥都说服不了,更别说争取这个项目了】
第四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字符,笔锋凌乱,甚至穿透了纸张,可见主人的崩溃。
时老爷子定定地看着这几行字,唇角动了动,最后闭上了眼睛。
他没跟时景荣打招呼,就把这张纸拿走了。
回到时家老宅,时老爷子在客厅里坐了会儿,突然觉得老宅空前的安静。
以前有这么安静吗?
时老爷子想了想,脑海中率先浮现出来的,就是时景歌。
时景歌总是不安分的。
大喊大叫、跳跃跑动、扯着人的袖子撒娇耍赖,常常让时老爷子厌烦不已。
但是,房子里真的没了他,就没了多少人气。
“老周,”时老爷子叫来周管家,问道,“我是不是对老二一家……”
时老爷子顿了顿,没说下去。
“我都已经给过他们台阶了。”
最后,时老爷子挤出这么一句话,“难道他们还真等着我这个老的给他们道歉吗?”
周管家想了想,没有回答时老爷子这个问题,只是道:“您还记得那一天吗?”
时老爷子看向周管家,目光锐利。
周管家抿了抿唇,避开时老爷子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他其实不该继续说的,主人家明显不想听。
但是,他规矩了那么多年,难得有了点心思,想越矩一次。
就一次。
“那一天,老宅这边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因为您的许诺,所以二夫人非常兴奋。”
“所以,当来送花的那个孩子出现的时候,二夫人便跟他多聊了几句。”
“我在旁边,多少听到了一些。”
“那个孩子被小歌少爷雇佣,要在那边给二夫人弄玫瑰园,小歌少爷比较忙碌,没空去雇人,那孩子渐渐就成了半个管家。”
“夫人说小歌少爷完成了心愿,很高兴。”
“那孩子也很高兴,说时先生终于完成了吗?他那天喝醉了酒,回到家里都念叨着要成为爷爷的骄傲,要让爷爷刮目相看呢,终于做到了吗?太好了,时先生这段时间每天就睡四个小时,三餐都顾不得吃,终于……”
“真是太好了。”
周管家语气很平,没有任何个人色彩,就是叙述。
时老爷子陷入了沉默。
周管家看他思索,便慢慢退了出去,只是在离开的那一刹那,他没忍住,问道:“……如果、如果是荣少野了?”
时老爷子没说话,但是他明白周管家的意思。
如果那一切是时景荣做的,他会这么对待时景荣吗?
时老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展开,看着那几行字。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会议室的那一幕。
那孩子本来神采飞扬,骄傲又得意,看过来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求夸奖的意味,那么亮。
后来啊,光灭了。
他为什么去时氏去的那么勤?只是为了去找时景歌麻烦吗?
为什么每一次去找时景歌麻烦之后,反而更愤怒了?
时老爷子颓然地倒在摇椅上。
他好像……真的错了。
第二天,时老爷子起了个大早,特意挑选了一套自己十分喜欢的正装,带着周管家一起去了时景歌的别墅。
只是现在的别墅里,只有一个万逸江。
万逸江是唯一一个一直在时景歌身边的人,最清楚时景歌受到的伤害,对老爷子的印象非常不好,连别墅大门都没有打开。
“您好,”万逸江礼貌又客气,“时先生和丁女士出去度蜜月了,大约下个月才会回来。”
“时小先生和朋友出去旅游了,大约两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我是被时小先生聘请的员工,只负责打扫卫生,保持别墅的干净整洁,没有提到要负责接待客人啊。”
其实是时景歌终于忙完了这一段时间,新公司的团队等等还在筹备,被闻旭生以“实战考察”“信息收集”“寻找人才”等等借口拉出去了,归期不定,但肯定不会太长时间。
至于丁羽西两口子,儿子不在家,无聊得很,便出去享受人生了,这俩人估计不会太早回来。
不过这些,万逸江压根不打算说。
周管家有些尴尬地提醒道:“万先生,您常常去老宅为丁女士送花,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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