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区”那边有个天桥,天桥下有许多算命的同行,当然,在这其中,也确实是骗子居多。
不过这也就是老N市的人清楚这些,不从N市这么多住两年,连“城南区”的说法都搞不清楚呢,又怎么会知道那里骗子多呢?
时景歌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徒弟,眼底带着些许凌厉,斜斜地靠在墙上,竟然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那徒弟心底陡然一紧,他抿起唇,语气不大好地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们敢那么做,还怕我们知道?”
这已经是把时景歌打入到骗子的行列中去了。
那徒弟眼底带出几分不屑,十分轻蔑地打量着时景歌,像极了挑衅。
要是其他人,说不定还真的会被他挑衅成功,跳进他的陷阱,从而将主动权交到他的手上。
但是时景歌,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挑衅?
“哦,”时景歌懒懒地应了一句,“W市玄学之风盛行,你知道吧?”
那徒弟警惕地看着时景歌。
“那W市骗子聚集的地方,在哪里呢?”时景歌轻描淡写道,“那好像比我们的城南出名许多啊。”
那徒弟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他哪里知道W市骗子聚集的地方在哪里?
“这世界上的骗子多了去了,我要是哪里都知道,我早就报警了!”那徒弟恼怒开口,正气凛然道,“举报骗子,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时景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这一笑,简直快要让徒弟炸了,紧接着,时景歌的手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微微一愣,时景歌摊开手掌,一只手机静静地躺在他手里。
“拿去。”时景歌语气淡淡。
那徒弟浑身不自在,警惕地看着时景歌。
“不是认定我是骗子了吗?”时景歌好脾气地对他说道,“那报警吧。”
那徒弟怎么敢报警?
他当即做出一副被羞辱的模样,猛地扭头看向孟夫人,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满是怒火的质问道:“孟夫人,您家里请来的客人,就是这么胡搅蛮缠的吗?”
“我和师父是您请来的,一路上也是兢兢业业,师父的本事您也看在眼里,何必让您的客人这么羞辱我们?”
孟夫人虽然对时景歌这种种行为也很迷惑,但是那徒弟的质疑声一起,她表情登时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她敬重周大师,是周大师有本事,她们家现在又用得上人家,但是本质上,她们出钱请周大师办事,就是一个雇佣关系,双方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更高贵之说。
双方客客气气的,是尊重,是结交,是一种良性合作关系的循环,但是这徒弟是怎么回事?
质问她?威胁她?
孟夫人眼眸一凛,但是面上还没什么变化,只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也是,这位客人做的太过分了,我请周大师和小先生过来,可不是让二位受此屈辱的!”
“小臻!”孟夫人猛地扭头看向孟云臻,孟云臻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孟夫人铿锵有力道,“报警!”
那徒弟得意又挑衅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孟云臻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是能报警,那徒弟早就报警了,哪里还需要等孟夫人开口?
周大师的眼神扫过那徒弟,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却让徒弟头皮一紧。
“孟夫人,”那徒弟干巴巴地开口,顿了好一会儿,再张开嘴的时候,就被周大师截胡了。
“行了,以往做错事,后来改正,倒也不算丢人。”周大师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徒弟,眼眸中带着些许歉意,“我这个徒弟啊,以前就是本市城南的人,也骗过几个人。”
“到底是年少,本心不坏,又有天赋,我这才带他离开,教导他。”
“随着他年岁渐长,有了羞耻心,明白曾经做的事情多么丢人,便不肯再提了。”
“毕竟年少,我也愿意纵容他两分。”
“但是,改邪归正,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周大师语重心长道,“没有毕竟这般敏感偏激,这反而会成为你的心魔。”
那徒弟垂下头,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低低道:“师父说的是,徒弟受教了。”
周大师眼底闪过欣慰,又看向时景歌,“这位小友,我替我这徒弟,给你道歉了。”
那徒弟猛地抬起头来,苍白着脸说道:“师父!”
周大师瞪了他一眼,缓缓道:“有错就认,坦白面对自己,这才是一个修行之人应该做的。”
“那也不需要您为我做的事情低头啊!”那徒弟的声音中都带了些许哭腔。
周大师十分坦然,“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你受我教导,做错了事情,自然也有我的过错。”
“不必再提。”
那徒弟眼泪汪汪的,深受感动的模样,低下头的时候,还伸手抹了把眼睛。
孟夫人和孟先生的表情都好了许多,他们本就见识过周大师的本领,知道他有真才实学,又见他如此深明大义,更觉得可靠。
周大师注意到孟夫人和孟先生的眼神,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舒爽。
那个蠢东西是不是还以为给他添了麻烦而洋洋自得?
哈。
如果他是为了孟家的财务之类的,他确实会不痛快,但是他这一次所为的是孟家的信任,为了他们允许他把孟家幼子带走!
所以,他便需要在孟家人面前,树立一个温和、睿智、明理、有本事、让人信服的形象。
这形象还真不是那么好树立的,本来他也在踌躇该怎么做,结果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他想什么就给他什么啊。
这蠢东西给他添了麻烦?不!这蠢货是在帮他啊!
既然如此,等他事成之后,第一个拿这蠢货炼刀。
也算是那蠢货的荣耀了。
周大师心里舒服,面上却不显,只淡笑着,十足的仙风道骨之派。
孟夫人缓和下来,刚想开口,就听到时景歌懒洋洋道:“周大师也觉得我是骗子?”
周大师扭头看向时景歌,有些诧异道:“小友何出此言?”
“我刚刚说自己出生城南,周大师可是说了句荒谬呢。”时景歌淡笑道。
周大师沉吟道:“城南之地,有真才实学的玄学师,还是有的,但毕竟地处繁杂,颇为混乱,鱼龙混杂,也到底是难以分辨。”
“如果我语气中对小友造成了困扰,我先向小友道歉。”
语气和姿态都足够好,时景歌再开口,倒显得咄咄逼人了。
但是时景歌就偏偏咄咄逼人了。
“那周大师是否觉得我像个骗子呢?”时景歌笑得漫不经心,“大师还没回答我这个问题。”
周大师眉心微皱,最后他轻叹道:“小友何苦这么咄咄逼人?”
“大师连个否定的答案都不给我,可不就是认准了我是骗子?”时景歌挑了挑眉,用力握住手里的手机,然后将手机放在裤兜里,又用手挡在裤兜外面,捂得严严实实,着实没有人注意手机上闪烁的光芒。
周大师目光微凛,“小友连孟先生幼子的情况都不清楚,我又如何能相信小友呢?”
“如果小友真得在乎孟先生幼子,便不会在这里拖延时间。”
“孟先生幼子气运流失,生命力衰弱,已经奄奄一息,哪怕外表再健康无恙,内里也是虚的。”
“小友每多耽误一秒,孟先生幼子的情况就更危险一分——”
顿了顿,周大师的声音陡然一厉,“你这是在害他!”
沉默在蔓延。
时景歌微微垂眸,不发一言,仿佛被周大师说服了一般。
周大师看向孟夫人和孟先生,这时候周大师和孟先生、孟夫人已经有些距离了,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只是语气微微有些许重,“孟先生,孟夫人,既然你们相信我,找到了我,便该让我去看看你们的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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