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的闻九天已经鲜少会主动提起过去了。所以傅岹然笑着点了下头,“我记得。”
闻九天平静地望着傅岹然,“你肯定不记得了。”
“.........”
傅岹然不自觉地吞咽了下,搭着闻九天的手僵了些。
好在闻九天并不在意。他看向傅岹然身后的窗,目光奔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尽头。
“我如今也到了人生的岔路口,我永远知道哪条路是对的——无一例外。” 他面无表情地复述完电影里的台词,转身拎起水桶离开,“但我从来不走,因为它太难了。”
第59章 控制
闻九天讲究对错,傅岹然注重“值得”。他通常只愿意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而这样的事很少。
特别是伴随着傅岹然拥有的越来越多、想要的越来越少,他已经很久都找不到什么真正“值得”的事了。
闻九天上楼,继续收拾枯枝败叶。那幅引起无数是非的《我观山观我》就这么挂在一旁的客厅里,也没人多看它一眼。
“傅老师,那幅画...真那么好啊?” 另一个手上没活儿的人田炎,走到了傅岹然身旁。
“在喜欢它的人眼里价值连城,” 傅岹然说,“在无所谓的人眼里废纸一张。”
“.........”
还没等田炎回过神来,傅岹然便径直往外走去。他三两步跳下门前的台阶,拉开车门,“跟闻九天说一声,我有事儿先走了。”
石若磊在闻宅昏倒后先是被送进了临近的医院急救,现在状态稳定后已经转入了桐州第一医院的特殊病房。
傅岹然找到石若磊所在的楼层,还没来得及问病房号,就看见走廊尽头的病房前站着好几个来探病的人。
“您找谁?” 这里的人流量比普通病房低很多,护士站值班的人问。
傅岹然指了指走廊尽头那间,“来探病的。”
“那麻烦您登记一下姓名,” 值班护士拿出登记表,“我们得先通知陪护的家属。”
傅岹然登记完毕,等在护士站。没一会儿,尽头的那间病房前出来一个人,小跑着过来了。
“傅老师。” 凌昆面带笑容,看起来很纯真的样子,“石老师如果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见凌昆,傅岹然愣了下,不由得皱起了眉,“你怎么在这儿。”
“何老师带我来的。” 凌昆说。
“何同光?” 傅岹然说。
凌昆点点头,“嗯,他正在里面。”
“我领您进去吧,石老师刚醒没多久。”
“等等。” 傅岹然说。他左右看了看,冲凌昆抬了抬下巴,“你跟我过来,我有点事问你。”
从缺乏戒心这点来看,凌昆相较于大多数成年人而言有些过于单纯。他跟着傅岹然走到应急楼梯间,“傅老师,有什么事么。”
“你是桐美的学生?” 傅岹然站定后,问道。
“对。” 凌昆不明所以。
“你为什么会来参加沈杯。” 傅岹然继续道,“是自己主动的,还是被谁挑选来的。”
凌昆下意识摸了下耳后,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明所以,“桐美每年都会组织大三学生参加沈杯...”
傅岹然:“你是大三?”
凌昆摇摇头,“大二。其他年级的学生也可以自主报名,或者经老师推荐后报名。”
“我是被老师推荐的。”
傅岹然思忖片刻,“那你是怎么认识何同光的?”
“是...” 凌昆想了想,“在石老师家。”
“石若磊?” 傅岹然有些意外。他顿了下,没表露出来,“你以前就认识石老师吗。”
“不认识啊。” 凌昆笑了下,眼神里的光很和煦,“是学校里的老师带我去的。”
“我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没想到石老师那么和蔼。”
傅岹然转过身。他望着白墙出神,一时有些呼吸不上来。
是啊,沈杯这么大型的一个赛事,链条上又怎么可能只有何同光和石若磊两人呢?
而把这么多人拴在一起,又需要多少的利益。
凌昆倘若真的被捧出来了,那么他之于沈杯,就会有如曾经的傅岹然之于闻氏画廊——被*控到榨干最后一分钱。
“傅老师,您怎么了?” 凌昆有些关切,却犹豫该不该上前。
“我没事。” 傅岹然不动声色地清了下嗓子,转回身来。他看着凌昆,“最后一个问题。”
凌昆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您说。”
“你画那幅庐山图的时候...” 想起那幅经枪手石若磊指点、把闻愚白拆开了拼起来的画,傅岹然克制不住心头的讥讽,“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挺开心的。” 凌昆一本正经道。
“开心?” 傅岹然声音大了些,难以置信,“你开心?”
“我...” 凌昆像是被傅岹然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我画得不太好,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从小我就是这样,我喜欢自己画画的感觉。”
傅岹然越听越不对劲,“你画的是什么。”
“一汪清泉,庐山飘忽的倒影。” 提起自己的画,凌昆像是不好意思似的,都不敢抬头直视傅岹然。
傅岹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凌昆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抄袭”的事。他老老实实参加了比赛,哪里想得到自己的作品已经被调包了。
难怪何同光一直不断强调,选择凌昆的原因是他“听话”。
而一旦那幅石若磊操刀的抄袭大作被公之于众,生米煮成熟饭,凌昆想拒绝都没机会了。
他将百口莫辩、无处可逃,只剩下乖乖配合。
“你喜欢闻愚白么。” 沉默良久后,傅岹然忽然问。
凌昆怔了下。这是个人尽皆知的名字,如今却鲜少被提起了。
“喜欢。” 说出这个答案需要鼓起勇气,凌昆说,“我第一次去石老师家,他也问了我这个问题。”
“那傅巍呢。” 傅岹然又问。
凌昆想了想,“他很可惜。”
“可惜?” 傅岹然问。
凌昆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傅巍离世时不到三十岁,从他当时的画作来看,他的天赋是绝不输给闻愚白和石若磊的。”
“只可惜,他的天赋被打断了。他没能画到将自己的才华挥洒到淋漓尽致的年纪。”
从楼梯间出来,傅岹然没再多跟凌昆说一句话。他走到病房门口,何同光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你把傅老师带去哪儿了?” 何同光瞪了凌昆一眼。
凌昆眼神闪闪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傅岹然给了何同光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过来。
“怎么了?” 何同光问,“石老师正醒着呢,你...”
“你们沈杯不过是想捧个人出来,” 傅岹然直截了当地打断何同光,“何至于强行用上抄袭的法子?”
何同光愣在原地。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凌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 何同光转回头来,有些无奈,“你都知道了?你没跟他透露吧。”
“没有。” 傅岹然说,“就算我透露了,你们想做还是能做。我就是不明白,何必呢。”
何同光低着头,静默许久。他有些挣扎,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疲惫地抹了下脸,“其实我们本来,只是让石老师把关出一幅图,指导凌昆一下。”
“凌昆自己画的...也不能说不好,但他的风格缺乏气势。他的画就像他的人一样温和,可人们喜欢有反差感的东西。”
“没想到...没想到石老师直接拼了一幅闻愚白。”
病房的门开了,里面走出几个人,都是来探望石若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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