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说了八百年了。” 傅岹然毫无波动,“有什么具体点儿的想法吗。”
“.........”
“他...” 傅无闻说,“之前闻九天跟我讲过,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去重新上一次大学。”
“上学?重新上一次大学?” 傅岹然双目微睁,有片刻的失神。他感到不可思议。
“闻九天刚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 看到傅岹然如此反应,傅无闻反倒轻松了些。他笑道,“但是后来想想,也觉得可以了解。”
“闻九天从小就经常转学,上的学校也都是舞蹈类的,家庭教育更是几乎没有。而且,我妈揠苗助长,导致闻九天总是同学里年纪最小的。”
“这么算起来,闻九天从小到大竟然没有受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系统教育。”
傅岹然怔怔地听着。
“哎,那条小狗你到底要不要?” 傅无闻冲来福抬了抬下巴,问傅岹然。
恍惚间,傅岹然想起闻九天曾经说过,有机会要跟这条小狗交朋友。
“留下吧。” 傅岹然生硬地挪开目光,那条脏兮兮的瘸腿小白狗不仅灰头土脸,看起来还有点傻,正在自己咬自己的尾巴,忙得原地团团转。
怎么会有狗蠢到陷进自己给自己设的枷锁里呢?
“你要啊,那我还得先带它去打个疫苗。” 傅无闻说,“估计还得绝育、办狗证什么的。”
“不用。” 傅岹然走到来福面前,一把就将它薅了起来。
来福在傅无闻的手下会狂叫蹬腿,在傅岹然掌心却吓得不敢动弹了。它畏畏缩缩的,每一根狗毛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带它去吧。” 傅岹然象征性地摸了两下来福的后颈,思忖着什么。
“哦...” 傅无闻点点头,“你愿意找点事情做,也是好的。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傅岹然两手捧着面前的这条小脏狗,举起来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
“我看艺术家的宠物,大多有个不同凡响的名字。” 傅无闻面带微笑,“你想叫它什么?”
“来福。” 傅岹然举着来福,那两个小眼珠子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他摸了摸来福头上的毛,“从今天起,你就叫来福了。”
傅无闻:“.........”
“那个什么游戏宣传发布会,大概是什么时候?”
这天,在傅无闻临走前,傅岹然又叫住了他。
“应该...快了吧。” 傅无闻没想到傅岹然对此这么上心。他之前还担心傅岹然不愿意出席,想了一肚子说辞,“我是乙方,这个事儿严格来说不归我管。”
“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是随口问问。” 傅岹然蹲着给来福剥了一根火腿肠,站起来若无其事道,“这种场合肯定免不了让我出面、发言等一系列活动吧。”
傅无闻察觉了些许异样,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他的脚边,来福正热情地挥爪告别。
“是...吧。” 傅无闻说,“闻九天不太懂这些,而且他也不打算参加,这个会肯定是李开安排。”
“闻九天不参加?” 傅岹然皱了下眉。
傅无闻无可奈何道,“闻九天在网上的名声,你不会忘了吧。他到现在都还被禁言呢。”
“他要是来了,说不定有人直接站在门口泼颜料。”
傅岹然沉默。
“闻九天不希望你的这个项目有任何一丁点儿的瑕疵或遗憾。” 看着傅岹然,傅无闻认真道,“傅岹然,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人在等你,等你休整好、等你愿意重新拿起画笔。”
第113章 真相
发布会在春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举办。那是上海冬天里罕见的一个大晴天,天空蓝得令人恍神,太阳耀眼得一枝独秀,乌云好似都被吓跑了。
闻九天竖起大衣的领子,微低下头,从广场走过。穿过人山人海的横幅和目光时,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连呼吸都变得克制了起来,生怕被人发现自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经历了傅岹然接连不断的迷惑行为后,仍有大批拥趸在发布会当天齐聚场地门口的大广场,一齐等待着巨幅显示屏上的现场直播,其中甚至还有些西方面孔,不远万里地跨洋而来。
他们穿着款式相同的卫衣,每一件上都清晰地印着傅岹然设计的那个宛若群山的“岹”字。
那是傅岹然24岁时的联名款,销量迄今都没有被打破。
走到咖啡馆门口,闻九天抿了下唇。他伸向门把手的胳膊顿了下,复又收了回来。
他用衣领半遮住脸,小心翼翼地抬眸,朝来处望了眼。
远远看过去,那里人头攒动,黑色的身影此起彼伏。他们向着同一个方向仰望,构成了一片涌动着的墨色汪洋。
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傅岹然。
闻九天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戴起口罩,走进了咖啡馆。
“一杯热可可,谢谢。” 咖啡馆今天的人流量显著高于平时,闻九天排了一会儿队才点上单。
窗边的位置都已经被占了,能够完整看到大屏幕的座位更是挤满了人。
闻九天一手端着热可可,拎着电脑包走到了最角落里的一个位子。
手机上跳出微信消息。
任可野:「你今天真不来?」
任可野:「现场那么多人,多你一个没什么的。」
任可野:「这个项目后期几乎是靠你撑起来的,你真的愿意错过它的发布吗?」
闻九天抿了口热可可,觉得烫得要死、甜得腻人,皱着眉放下了。
闻九天:「我有别的事,不去了。」
拿出电脑,闻九天深呼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在这里。
或许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他不敢亲临现场,却还是忍不住躲在最近的角落里窥探。
他真正想要见证的并不是这场游戏的发布,而是傅岹然再一次的成功。
电脑屏幕亮起,上面是闻九天为大学申请准备的个人陈述,还在修改中。他点击保存,退出了这个文档,然后戴上耳机,点开直播软件。
会场里有些嘈杂,观众席像一场群龙无首的盛宴。
距离傅岹然走上那个舞台,还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这是给你准备好的发言稿。” 后台,李开紧张得在原地团团打转。
傅岹然双目微阖,一手支颐,靠在椅子上泰然自若。与上一次在镁光灯下出现相比,这次他朴素了许多。
浑身上下一身宽松的黑色,除了那枚小蛇戒指,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他的头发长得更长了,却没有扎起、也没有修饰,只是随意地耷在脸侧。
“当,当然...” 看着傅岹然,李开想起了无数胆战心惊的回忆,他继续道,“如果你想自由发挥,也是可以的。”
傅岹然漫不经心地轻笑了声,掀开眼皮,伸出两指接过了李开手上的稿子。
他捻着讲稿一甩,叠起的纸张哗啦一声展开。
“这个讲稿是我写的,” 李开说着朝沙发上的傅无闻看了眼,“也请傅无闻和任可野看过,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傅岹然眯着眼飞速地从上到下扫了眼,不置可否。他叠起讲稿塞回风衣口袋里,什么也没说。
这份发言稿自然是完美无缺的,就像从小到大无数份被递到傅岹然面前的稿子一样。
不同的是,小时候架空他的是傅尚,后来架空他的是公司、主办方。而现如今,架空他的人变成了闻九天。
闻九天今天不在场。但很显然,他才是一切的核心。
“我又问了一次,闻九天还是说不来。” 任可野推门进来,耸了耸肩。
李开和傅无闻有些意料之中的失落,而傅岹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任可野。
外面传来主持人的开场词,典礼已经正式开始。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 傅无闻站起来,看了看表。他走到傅岹然面前,笑了下。
傅岹然抬起头,面前李开、傅无闻、任可野笑吟吟地站成了一排。在他们的身后,飘荡着一个无处不在的闻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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