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不像是和人私会去,可偏生就是没解释。
“是弟子的错。”
秦有昼只能再次笨拙地承认着错误,却无法诉说缘由:“请师尊责罚弟子。”
嬴未夜的心脏阵阵抽搐着。
他向来舍不得罚秦有昼。
可他必须要罚,秦有昼绝不能和黛旸走到一起。
“我先前是太纵容你。”嬴未夜的声音骤然变冷,“有昼,你当真不把师尊的话当回事。”
“你自己定罢,该如何罚?”
秦有昼站在他面前,看着脸色惨白的嬴未夜。
是他害得在褪鳞的师尊担惊受怕,没有妥善地掩盖好行踪。
放在其他弟子身上都是大逆不道,足够重罚的事,可师尊如此说,就是给他台阶,要轻放他。
师尊总是太过纵容他,但秦有昼不打算放过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膝盖一弯,就要直挺挺地跪下。
可还没等他真的跪,一双手重重地推着他的肩膀。
嬴未夜搭着他的肩,不让他往下跪。
那双手的力道之大,仿佛要隔着衣服嵌入他的肩肉里。
“秦有昼!”嬴未夜眼中全是惊怒。
“我说过多次你不必跪任何人,谁教的你这些规矩?!”
全引霄都知道,秦有昼哪怕在亲传里面,也是特别的。
他可以不跪任何人,可以不去不想去的会,可以借到所有想借的书。
因为他有个对他极其上心的师尊。
他幼年时就能坐在师尊怀里睡觉,让嬴未夜半天都不换个动作;还能稍微生点病,就免了练剑学道。
引霄宗之前就有流言,说秦有昼的心性但凡差一点,都可能要被惯坏。
他和他贴的很近,鼻尖和鼻梁几乎要碰到一起。
急促的呼吸交缠着,秦有昼微张着嘴,木楞似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局促。
“师尊。”秦有昼避开他的视线,稍稍拉开点距离。
“今日是弟子错了。”
分明是性子早熟的修士,此刻却像是弄丢了三块灵石,就觉得自己闯了大祸的孩童一般,低着头再次道歉。
嬴未夜张了张嘴。
秦有昼犯了这般大的事,他却对他说不出任何一句刻薄的气话。
“师尊不会害你。”
良久,他轻轻摸了摸秦有昼的脸。
秦有昼的脸颊冰凉,显然,他的心情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嬴未夜死死盯着那双金色的眸子:“为何不听师尊的话?”
还是嫌他无趣又古怪,多疑且阴郁,向往着和同岁的年轻修士们在一起....
而不要他这个岁数不大,却已经从魂魄到躯体都逐渐在腐朽的师尊了。
疑虑如同毒草,在百口莫辩时生长着。
可秦有昼依旧给不了答案。
他只能沉默地维系着一个姿势,任由嬴未夜和小时候般摸着他的脸。
哪怕这个姿势小时候非常理所应当,现在却无比别扭。
良久,嬴未夜像是平静了下来。
可秦有昼清楚,他这才是真的状态极差的表现。
“小昼,你想过七夕么?”
嬴未夜的眼珠僵硬地转了下,没来由地冒出句话。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却正是今日最热闹的时候。
这是有情人的节日,不属于一对师徒。
“咕咕....”
煎好的药被芥子艰难地用人参叶顶着送来,秦有昼放在嬴未夜手中。
“弟子不想过,弟子只想守着师尊。”
纵使再有好奇,也比不上师尊要紧。
“可我想去。”嬴未夜忽然笑了。
“凡间的七夕,我已多年未见。”
秦有昼微微睁大眼,看向嬴未夜,发现他的神情无比认真。
嬴未夜一字一顿:“有昼,陪师尊去看看,好吗?”
“你不乐意?”
见秦有昼迟迟未出声,嬴未夜拢指攥住他的衣角。
“那师尊自己去。”
秦有昼从他这离奇的要求里回过神:“您先喝药,我随您去。”
师尊干出超乎常人理解的事再正常不过。
哪怕是邀请自己的弟子去过七夕。
秦有昼只被怪异的情绪困住了一瞬,便劝自己释然了。
而且和师尊过七夕,远比和黛旸过舒坦得多。
正好还能下山去,看看山下有没有出乱子。
在他应下的瞬间,嬴未夜心头冒起扭曲的快意。
他知道秦有昼一定会去,这是他作为师尊的特权。
无论是黛旸、鱼嘉还是旁人,都不曾拥有。
黛旸已经被关回了青月峰,正躲在被子里生闷气,一晚上都不会打扰他们。
他迫切需要确认秦有昼还属于他一人,所作所为还能被他预测,哪怕论证的过程让寻常人难以接受。
有昼能接受就行,他一向是个包容又耐心的孩子。
临行前,嬴未夜在秦有昼身上明目张胆下了道咒。
若是今晚他还有异动,身体都会不受控制,被嬴未夜牵动。
秦有昼平日里不喜这般被拘束,但现在也就当是哄着师尊高兴了。
走出门去,他才发现自己没换过外衫。
恰巧今日嬴未夜也穿着青衫,两人的着装还有几分相似。
这种相似,在七夕理应还有其他的用意。
秦有昼轻咳了声,强硬地压住自己一闪而过的胡思乱想。
....也是受了氛围影响,他怎会想如此荒谬之事。
山下比引霄宗燥热得多,绵延的夜市沿着遥江两岸铺开,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个疯子临时起意,拉着个呆子过七夕,两人显然都毫无规划可言,只能到处瞎走。
秦有昼边看着可能犯病的师尊,边安静地欣赏两边的景,嬴未夜的视线,却总落在他身上。
路上有两两而行的夫妻,也有方动春心的男女和看热闹的修士。
路边的摊子不光只卖定情的信物,还卖些孩童喜欢的小玩意和吃食。
走了一路,嬴未夜买了一路,多数都是秦有昼爱吃的,让他吃了。
夜市的尽头,秦有昼看到了熟悉的草编。
不光有狐狸,还有猫、蚂蚱。
一个灵石就能买十只,这还是没砍过价的结果。
“你喜欢?”看秦有昼停了会,嬴未夜出声问他。
秦有昼应:“看着有趣,但也不必买。”
“是不必买。”嬴未夜笑。
“随我走,我能给你做。”
秦有昼好奇地跟了去,他从不知师尊还会做这些。
他们来到江边,嬴未夜神神叨叨地站在芦苇丛边看了许久。
他择了长得茂盛的野苇叶,随意坐在江边。
他的袖中冒出微微泛光的红色细线,帮着他的手灵巧地分着芦苇叶。
那是嬴未夜养在身边的蛊。
秦有昼盯着他翻飞的手指,不消多时,苇草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小鸟。
小鸟瞪着呆呆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秦有昼。
细细的红线把它塞在秦有昼怀里。
“时间仓促,只能让它们也搭把手。”嬴未夜懒懒靠着树干,“你要是喜欢这些小玩意,我回去再编一个。”
秦有昼捧着胖鸟,面露惊喜。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