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已经足够纵容秦有昼了。
只要不是威胁安危的事,他都由着他的性子来,甚至还肯让他去千朽山看黛旸。
可他还是不听话。
临近发//情的蛟脾气本就差,嬴未夜装睡忍了一路,现在爆发起来,秦有昼自然劝不住。
“有昼,睡会吧。”嬴未夜揉了揉他的头。
“否则过会可能会有些疼。”
他声音微沉:“别再起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了,听师尊的话,好吗?”
他给秦有昼下的药不折磨人,只是单纯让人犯困和四肢僵硬。
秦有昼的眼皮越来越沉,他艰难地弯曲手指,刺破手心保持清醒。
和系统确认能够破阵的灵宝缺货后,他的另只手冷静地褪下纳戒,在里面找着能打断阵法的灵物。
这会时间,嬴未夜已经开始起阵。
阵法生效得极快,秦有昼已经感觉到一阵阴冷到刺骨的气流回了他身上。
可只是在他身上转了圈,又流向了法阵另一边。
处在昏迷中的黛旸痛苦地挣扎着,蜷缩成一团:“唔....”
他红润的唇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嬴未夜受到的影响,比黛旸还大。
他站在法阵中间,浑身聊绕着秽气,视线模糊的秦有昼看不真切他的模样。
只感觉到嬴未夜的修为在迅速地往下跌,人也快要稳不住身形。
可嬴未夜一直都直着脊梁。
他很清楚。
有再高的修为,也已经要护不住有昼了。
唯有趁他还能做些事,扫清他跟前的障碍,有昼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这般下去,就算不死,师尊也不会有好下场。
秦有昼又狠狠地掐了自己,加快了翻找的进度。
....他记得清楚,五十年前,师尊给过他一张符。
“把符拍到阵眼处,九成的法阵都能化开,而且阵中的人不会遭反噬。”
“你若是遇到危险,记得用此符。”
年少的他捏着符,认真地问师尊:“师尊给我了,那师尊那可还有?”
这般厉害的符,至少得炼三五年才能出来。
“师尊用不上。”嬴未夜摸着他的头。
“只要师尊在,就没有破不了的阵。”
他的笑容淡了些:“师尊只怕哪日万一不在,你兴许会用上。”
他一直记得这话,先前遇到麻烦,都尽可能地不用掉这张珍贵的破阵符。
可没想到有一日,符竟然要被他用来对付他的师尊。
已经容不得过多思考。
秦有昼积蓄全身的力,唤出朝时划开手背,生生克服了药性。
他汇聚全身的灵力,不敢迟疑片刻,将符咒朝着阵眼处拍去。
原本光芒大盛的法阵骤然熄灭。
仪式才进行了一半,进入黛旸体内的不过是他身上四分之一的秽气。
些许还没彻底涌入黛旸体内的秽气骤然回流到了秦有昼的身上,冷得他脸色瞬间发白,肩膀上的肌肉痉挛。
秽气刺激四肢百骸,他的眼角不受控地流下渗血的泪。
嬴未夜伤的是五脏六腑,外表看着还比秦有昼好些。
他顾不得腹部的剧痛,稍稍回过神来,慌忙跪坐着扶住秦有昼。
“秦有....”
他说着话,鲜血从嘴角溢出。
秦有昼勉强扶住他:“师尊,你别动...别动。”
他在他腹部胡乱摸了几下,心下一沉。
外面看着没事,可里面脏器全都受损了。
要是再晚些许,师尊腹里剩下的,估计全是碎肉。
蛟是能迅速修复伤的。
可现在,师尊体内的灵力都像是罢工了一般,伤口一直在出血。
秦有昼想要调动身上的灵力帮他,可他冷得浑身发颤。
就连嬴未夜用那冰凉的手摸到他脉时,秦有昼都感觉到了温暖。
他只能颤巍巍地摸出药,塞到嬴未夜手里。
“师尊,吃药。”
难怪他做佛宝时,险些被逼到疯魔。
原来这么多年,师尊替他承受的痛苦这般多。
“有昼....”
嬴未夜和着血吞下药,艰难地开口,小心地抱住了浑身发抖的秦有昼。
“...走。”
许是他突然爆发出的求生意志作祟,他体内的灵力突然活络了些许,勉强帮他止住了血。
秦有昼眼角的血泪一直在往下淌,而且颜色越来越深。
他的鬓角染了不知是谁的血,嘴唇上也失尽了血色,桃花目渐渐变得空洞,像是尊随时要碎裂的佛像。
眼前微弱可见的光消散,秦有昼彻底沉入了黑暗中。
嬴未夜慌乱地用手背给他擦过脸,丝毫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
“回家....我们回家,不哭了。”
他的手指轻点着秦有昼的额心。
一道横跨百年的封印悄然碎裂。
面前的年轻修士身形寸寸崩塌,化成一道金色的光,落在他的掌心。
那是颗只有骰子大小,泛着温润光泽,四周绕着淡金色流光的树种。
寻常的凤眼菩提血红,而它是金色,中间还有道乌金色似浮雕一般的纹路,像是真正的凤凰眼睛。
黑雾散尽,蜃蛟衔着菩提,纵身钻入早备好的传送阵里。
地上的法阵痕迹和血迹渐渐消散,只留下昏迷中的黛旸疼得满地打滚。
秽气能把意志坚定的人逼疯,自然能轻易把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消多时,他被硬生生疼醒。
睁开眼,入目的一切都模糊得可怖。
黛旸冷得牙齿打战,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四肢像是不听使唤。
刚勉强走了两步,又重重跌倒在地,膝盖撞得青紫,头上也破了个口。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耳边似乎有细碎的低语。
“求您了,放过我....”
“救命,救命啊!!!”
像是痛苦的哭嚎,也像狼狈的求饶,无时无刻在折磨着他的心神。
面对罪魁祸首九尾,秽气比在嬴未夜与秦有昼身上时更加肆意妄为,尽情地宣泄着怨恨和愤怒。
意识到这不是梦,黛旸害怕地大叫着,狼狈地匍匐在地,试图引起外面的注意。
“救命,救救我!!!”
得不到回应,那些声音仿佛要钻入他的脑中,黛旸只能痛苦地用头撞着墙。
直到有人觉察到秽气匆忙赶来,他已经把自己撞得面目全非,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
嬴未夜凭着意志叼着秦有昼回到屋里,再也没了多余的力气。
蛟庞大的身躯缩小,无力地挂在床头。
菩提从他嘴里滚出来,化成人形。
秦有昼被嬴未夜的灵力稍稍捂热了些,身上还是冷,可勉强能动弹了。
“师尊。”他理了身上乱流的气,眼睛勉强能见到些光。
秦有昼擦掉血泪,拼命翻过蛟的腹部:“....这般会压到伤,您换个方向躺,我帮您治。”
他被秽气缠着,但习惯之后,勉强还能撑住。
可师尊的身体拖不得了,处理不好,后面定要落病根。
“不必。”嬴未夜的声音嘶哑,费劲给他叼了床被子。
“不用治,过阵子能好...你还冷不冷?”
“我不冷。”
秦有昼把被褥罩在身上,咳嗽了两声。
秽气严重阻碍了他的思绪,可在混乱之中,秦有昼还是捕捉到了破局之法。
他脑海中灵光一现。
系统似乎说过,和师尊有亲密的行为,就有可能能短暂降低对师尊的惩罚。
这值得一试。
秦有昼连忙凑过去,小心地亲了下蛟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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