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穿古之小大夫(下)(77)
账房先生,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就有五两之多!且清明、端午、中秋、重阳和除夕,都有东西领呢!
一年四季都有一套新衣服,工钱从来不拖欠,这样的活计,谁不想干?
但是别人常青商会不要,就要从学堂里出去的算学先生。
人家这些算学先生也真有本事,什么账本到人家手里头,几下子就算出来,而且还发明了新的记账方式,账目一清二楚,好多家商号都想跟常青商会抢人呢。
所以这次算学的学生也招了不少,不过数学这一科,大家都见到了实惠,倒也让孩子们都尽心学习。
文景辉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孩子们正在上课。
教室窗明几净,先生在教导孩子们加减乘除,孩子们在一起算,其中最出风头的,就是小班里头的胡博雅。
自小文景辉就教儿子,日后当家作主,可不能让人糊弄了去。
有几个和文景辉一样在外头接孩子的老人,和文景辉聊天,能在这里等着儿孙的老头老太太,能说的也就是孩子们了。
他家的大孙子,你家的小孙儿,至于为什么没有老子过来?因为这个时候,老子们都在干活呢,唯有老了的老头老太太们才有时间。
一伙人说了个热火朝天。
大钟敲了三下,这是放学了,大家都眼巴眼望的看着学堂门口,文景辉仿佛看到了后世的学校门口,那些等着接孩子的家长们。
只不过,来接的人少。这个年月,但凡有点力气,都下地干活去了,也就花草村的人有了些家底,老头老太太们这才有空闲,来接大孙子小孙子们放学。
放学了,孩子们并没有一窝蜂的跑出来,而是先跟先生道谢,收拾好书包后,跟先生道别,然后鱼贯走出教室。看到家里人,也没一窝蜂的扑上去,而是大家依然进退有序的走出校门。小小的孩童们,跟个小大人一样,一直到校门外三四米处,才撒丫子跑路。
“爸爸!”小招财看到文景辉,呲着小牙儿就跑了过来。
“儿砸!”文景辉一把抱起儿子,亲了好几口:“想没想爸爸?”
“没想。”小招财太实在了!
天天见面,想什么呀?他倒是想义父了。
“儿砸,你太老实了。”文景辉一撇嘴,又亲了儿砸好几下:“以后别那么老实,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容易吃亏,知道吗?”
“爸爸问,我就实话实说,义父问,我也实话实说,叔叔们问,孩儿也是如此,但是外人,陌生人,当然不会啦!”小家伙还挺有准则的样子。
“我儿子就是聪明!”文景辉对儿子这么聪明,十分高兴,他儿子,自然不能是个蠢货。
“爸爸,义父什么时候能不再忙了呀?”小招财其实最依赖的,还是武擎苍这个义父。爸爸心地善良,没有义父在身边看着爸爸,他总怕他吃亏。
“你义父啊,快了,马上就快了啊!”文景辉算了算日子,也不算是糊弄儿子。
今年,已经是建文四年了。最迟不过秋收,燕王就该打进金陵了。
千里之外的金陵,建文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本来十万明兵从辽东赶往济南想与铁铉合军,走到直沽就被燕军截杀,主师杨文被擒,没有一个人能到济南。
朝廷又一次大败,而且粮草被劫两次,已经无力再战,建文帝没办法可想,朝上见天的吵,吵的人都没精神了。
建文帝被吵烦了,也真的是束手无策了,便直接让苏州知府姚善、宁波知府王琎、徽州知府陈彦回、乐平知县张彦方各起兵入卫。
甲辰日,不知道建文帝怎么想的,竟然遣庆城郡主入燕师,议割地罢兵。
燕王让人请郡主进大营,入王帐。
看到庆城进来,燕王立刻就站了起来:“堂姐。”
“堂弟!”庆城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了她四堂弟一如既往的称呼。
“堂姐,您这是怎么了?”以前的庆城公主,可是个伶俐人儿,因为是朱元璋兄长遗留的侄女,且朱元璋只有两个亲侄女,便都封了公主。
其中,庆城公主最得帝宠,朱元璋对她比对亲女儿可要好多了,当时的庆城公主多么风光?多么荣宠?
如今,公主变成了郡主,两鬓都半白了。
“四堂弟,四堂弟!”庆城郡主未说话,先哭了起来:“也就你还记得堂姐了!”
自从建文帝登基之后,她被降了爵位,墙倒众人推,她本来也没什么丰厚的家产,驸马家,哦,现在是郡马了,也没什么家底,多亏了在窘迫的时候,燕王的人送来了东西,让他们家能过得下去,而且燕王的人什么要求都没提过。
“堂姐,这次要不是你来,我也不会放人进来,你,你怎么搀和进来了?这种事,是你能搀和的吗?”燕王一边给堂姐递手娟擦眼泪,一边恨铁不成钢。
“这是我能不来,就不来的吗?”庆城郡主也不想啊!
“那你怎么来了?”燕王对这位堂姐,也是知道些的,虽然不知道崔远他们为什么这么照顾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们,一年到头不知道要给多少东西和钱财。
不过,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从文景辉的份例里出,燕王他虽然知道,却不明其意,现在,他倒是有些懂了。
“他说,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姐弟情深,来,来说和。我不想来,可人家是皇帝,我算是什么东西?从公主降到了郡主,我、我丢脸丢的还不够吗?”庆城郡主一边哭一边呜呜。
“堂姐,你是我父皇亲封的公主,也能降吗?”燕王义愤填膺。
一个公主,能费什么?他怎么就容不下公主了呢?
这让燕王更不认识他那个当皇帝的侄子了,换了他,早给一个大长公主的头衔,一年花不了多少钱,还能拢了皇室宗亲们的心。
“亲封的公主算什么?连祖宗家法他都不顾了!说改就改,我们这些亲人在他的心里,一点重量都没有!他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比亲儿子都孝顺!”庆城郡主可是有了个吐苦水的地方了。
将建文帝批了个体无完肤,将一肚子的委屈,都朝燕王吐了出来,简直将燕王当成了心灵垃圾桶。
而燕王也从庆城郡主这里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不管是公主还是驸马,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都对建文帝颇有微词啊!
“堂姐,我知道了,现在这形势你也看到了,他连你的性命都不顾了,就敢派你过来说和,我万一也跟他一样六亲不认,您可怎么办?”
“我不想来,他下了圣旨让我来,我不能不来!”庆城郡主也知道哭没用,总算是收了哭声。
“好了,堂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能放了薛少卿,难道还不能放了自己的堂姐吗?你别担心,他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不迁怒。”燕王赶紧让人给庆城郡主换了一壶热茶。
“你还记得我爱喝红茶?”内侍给准备的,是武夷红茶,还是今年的新茶,大红袍!
当下,庆城郡主就是心里一咯噔。
如今,连宫里的大红袍都只有建文帝才能喝到,在这里,燕王竟然用来招待客人。
042建文帝逝
而燕王喝的却是兰香普洱茶。
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燕王和南边都是有联系的啊!
“堂姐的习惯,怎们能不记得?不说别的,若真有机会,定要回复堂姐的荣耀。”燕王知道这个堂姐,虽然不慕荣华富贵,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可能是因为出身不太好的关系,儿时她还做过平民百姓,冷不丁做了皇亲国戚,就有一种小家子气,什么都争强好胜,以凸显自己的不同。
“荣耀不荣耀的,我都土埋半个身子了,也不想那些了,但是堂弟,皇帝说要和你划地而治,你怎么说?”庆城郡主表面上放松,其实心里同样很紧张。
她怕燕王答应建文帝的条件,真的划地而治,再也不往金陵看一眼;又怕他不答应。
虽然他说不会动自己,可这里是军营,一股子杀戮之气,庆城郡主一个半百的老婆子,能不怕么?
“堂姐,我是不可能和他划地而治的,也不可能罢兵,除非他恢复祖制,放亲王归藩。除去奸臣佞幸,不然,决不罢休!”燕王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那就没什么好说和的了。”庆城郡主放下茶杯:“堂弟,你不同意也是对的,他那人,出尔反尔,说的话,信不得。”
“我就是觉得他这行为可笑,他怎么能让你来?你是他姑姑啊!”燕王燎火。
“我只是他堂姑姑而已,他连亲姑姑都能眼睁睁的看着去死,还会在乎我这么一个不亲近的堂姑姑么?”
当年安庆大长公主之死的内情,她也是知道的些,所以一开始她就对建文帝生分了三分。
燕王一听,这怨气比刚才还浓了!
“都是他的长辈,唉!我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起兵辛辛苦苦打到这里,你以为我愿意吗?还不是看着湘王的下场,被吓坏了么?”这回轮到燕王吐苦水了。
总之,燕王把自己比喻成了小白菜,建文帝就是那黄世仁!
话赶话,最后也不知道谁先露出来的意思,庆城郡主回去之后,低调行事,为燕王联络各个皇亲国戚……。
六月癸丑,盛庸帅舟师败燕兵于浦子口,复战不利。
燕军大将张玉归来,都督佥事陈瑄以舟师叛附于燕。
乙卯,燕兵渡江,盛庸战于高资港,败绩。
戊午,镇江守将童俊叛降燕。
庚申,燕兵至龙潭。
彼时,金陵城已经初露乱象,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来来去去的全都是军队!
辛酉,命诸王分守都城,遣李景隆及兵部尚书茹瑺、都督王佐如燕军,申前约。
壬戌,复遣谷王橞、安王楹往,皆不听。
甲子,遣使齐蜡书四出,促勤王兵。
这已经是建文帝最后一次寄希望于外界了。
可惜,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与外界的联系了。
乙丑,燕兵犯金川门,谷王橞及李景隆迎燕王与金川门,纳燕兵入内,都城陷。
金川门,武大没有走,他让小丁小范去了金川门,自己带着纪纲,利用飞爪,趁着夜色,比别人早了一步爬上了城墙。
小大夫告诉过他,无论如何,也要看到建文帝,不论是死是话,一定要让燕王亲眼看到!
后世很多人对建文帝之死抱有疑惑,文景辉也不例外,所以他想知道,建文帝到底是死了,还是真的出家了?
为此,日后没少生事端出来。文景辉想永绝后患,就要让所有人看着建文帝,不论是他的尸体,还是看着他这个人死掉。
不是文景辉心狠,而是成王败寇,建文帝,是个理想主义者,太理想的后果,就是现实给了他一个教训,永生都难忘的教训。
当天夜里,文景辉钻进了空间,等武大的出现。他这几日一直都如此,因为他很想知道结果。
文景辉正在制炸药丸子,突然听到外头的动静,出去一看,就看到武大出现在了空间里。
“怎么样?怎么样?”文景辉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揪着武大不撒手,一个劲儿的追问。
“一切都结束了。”武大反抱住文景辉。
当武大带着纪纲,溜进了内城,就打开了门,放人进来了。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这些人反而不着急忙慌了,而是都悄无声息的往前走。内宫很安静,并没有因为外面正在打仗而出乱象。
只是武大却觉得,安静了,太安静了,就不是好事。
“那你们……?”小大夫就忍不住问了。
“都没有了人,太监,宫女,侍卫,都没有。”武大抱着小大夫慢慢的叙述。
等他们走到了金銮殿,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他们是从战场上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对血腥气多熟悉?俩人一下子就觉得事不好,冲进去一看,当时就傻眼了!
满地都是衣着华贵的皇妃们,都死了,几个小孩子,也都死了,看穿戴,不是太子,皇子,就是公主,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都死了?”文景辉惊讶了,竟然,都死了!
“都死了,一剑封喉。”
金殿中央站着一个年轻人,一身明黄色龙纹锦服,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样式,头带金冠,上镶嵌明珠,有金丝累成金龙,这只有天子可以在头冠上带着这东西了。
“皇上……。”武大一拱手,刚说了这个称呼。
“你们让朕,安安静静的去吧!”年轻人,就是建文帝,他已经知道大势已去,手里头拿着两个火把,一说完这话,就将火把丢进了早已撒好的桐油上,大火瞬间燃起。
武大一看事不好,立刻将空间里文景辉的那些个干冰弄了出来,仗着就有纪纲和他在一起,武大也不怕表弟出去乱说话,干冰气温多低?直接就将火给灭了!
纪纲也顾不得看武大表哥的神奇了,直接扑了上去,拿下了建文帝!
纪纲只是反剪住建文帝的胳膊,但是武大直接一刀捅了进去!纪纲当下眼珠子差点儿瞪了出来!
“啊?!”文景辉吓坏了:“你杀了他?”
“没有,就是让他没有动手的能力,等燕王来了的时候,他也就命悬一线,他死了,比活着要好,他要是活着,王爷怎么办?”武大想的很全面:“到时候,为难的就是王爷了。”
“那你怎么跟王爷说的啊?”燕王不为难,难道就要将宰了建文帝的事情,推到武大的身上?那可不行!
小大夫这个时候非常护短!
“皇上自杀了。”武大淡淡的道。
“这谁会信啊?”小大夫一撇嘴。
“反正燕王信了。”武大看了看怀里的小大夫。
我了个大曹!小大夫瞬间暴躁了!
“燕王不信也得信,谁让他来的时候,建文帝就剩下一口气了呢?”武大那一刀,也不是白捅的,算计好了力道,下刀的地方,保证燕王进来,也就给建文帝送个终。连句话都没说明白!
不过燕王也知道,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反正,建文帝必须死!
消息传回北平府,整个北平府都沸腾了!
燕王攻入了都城,建文帝金銮殿上宰了自己的妻妾子女,然后当着燕王的面,自裁以谢天下!
还留下了遗诏,罪己诏!
真是不管信不信,反正最后建文帝认错了。
文景辉听到消息后,乐呵呵的看着大家乱蹦乱跳,三年的艰苦奋战,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到他们虽然不说,却默默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最后燕王会不会成功,若是不成功,他们的罪责也大了,朝廷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支持燕王的人。
索性,大家都还相信文景辉,他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三年的胆战心惊,换来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是该高兴!
晚上,岗子村、花草村、九河镇,甚至是整个怀柔县都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也许,全北平府燕王治下,都彻夜狂欢。
“小大夫,你说,咱们要干些什么?”大家虽然高兴的快要疯魔了,但是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们是穷人乍富,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才不能失礼,但是不知道要干什么,才能最好的支持燕王。
支持燕王,就等于是支持皇帝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建文帝死了!
那么作为进京的藩王,又带着重兵在侧,唯有燕王登基称帝一个结果。
大家伙现在起了些小心思,起码要在十里八村儿中,争一份头功。
“什么都不要去做,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好侍弄好田地,产出多一些粮食,到秋了,能丰收就好。”文景辉喝了一勺蔬菜汤。
晚上吃的太油腻了,文景辉不太喜欢,就自己弄了一瓮清爽的蔬菜汤,就着两道凉茶,只偶尔吃一口肉。
“什么都不做?”冯老爷子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个时候不表示表示么?”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他们这些个泥腿子都知道的好机会,小大夫怎么就不明白呢?
“过去三年里,咱们已经表示的够多了,当心树大招风。而且这个时候乱不得,越到了最后,越要谨慎小心,王爷,没那么快称帝,最起码,不是现在。”文景辉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全身心的放松了。
043新的困难
六月天,孩儿面。
前两日还天气挺好,今天就阴上了。
天边乌云滚滚,看着就是要下大雨的样子,文景辉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药堂。
先去跟纪家和黄家打了个招呼,晚上不必过来做饭了。
“你是要自己做?”纪家舅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嗯,自己做点儿得了,晚上八成要下雨。”文景辉看了看天边的黑色云朵,赶紧的告辞。
这个点了,孩子们应该下课了,文景辉就去接儿子女儿,今天女儿也上学了。
岗子村的文武学堂,也有女子学堂在内。
女子不似男孩子那么用功,她们只上半天课,学习认字和算账,将来好管家。下午是手工课,绣绣花,打打络子,偶尔还上一节烹饪课,是黄家大婶教她们厨艺,不是什么家传手艺,都是一些大路货色,不同于北地的饮食习惯,菜色做的特别好,川鲁粤都有涉及。
很多待嫁的女孩子来上上几课,就连县城里的大家小姐们,也都过来入学,当然,她们来上学,就要遵守学堂的规矩。
文景辉一直等到两个孩子放学,一手领着一个,特别有成就感的带着回去了,忽略了身后一些女孩子们含情脉脉的眼神。
因为看着天气要变,李永江也是先给放了学,该回家的回家去,别被雨给隔在学堂里。
还没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已经没了阳光,云头黑沉沉的样子,空气都带着压抑。
“爸爸,要下雨了呢。”小进宝很喜欢看天,看星星,看云彩。
“是要下雨了,宝贝,咱们赶紧回家啊!”文景辉拉着小女儿的手笑着回答。
这娃子要是在现代,绝对的天文爱好者。文景辉无限感慨。
他们进了家门后,天上就乌云压顶了,文景辉赶紧去菜园子里摘了些青菜回来,又去柴房看了看,幸好有纪维他们几个大小伙子记得,给小大夫每隔几天就送一大捆干柴来,柴房盖的也结实,倒是不怕风雨。
文景辉拿了一些放到了厨房的灶下,上楼给两个孩子换了衣服,在学堂里一天了,衣服上都是汗水。
天气闷热的很。这才将雨闷了下来。
刚换完衣服,文景辉就开始关起了窗子,几个闪电过后,雷声轰隆隆的响,震的人耳膜生疼,斗大的雨点子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