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穿古之小大夫(下)(104)
而他自己的地窖里,还有几坛自己酿的陈年葡萄酒,已经是殷红色的了。文景辉打算全都拿出来喝掉!
孩子们在八月初十的时候就都放假了,带着学堂发放的水果和肉类,回到了家里过节。
而八月十二的时候,岗子村来了一队马车。
不是一辆,而是一批!马车双辕,四匹马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
文景辉当时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家弄月饼的模块,这东西他在行,知道什么样式好看,先弄了面团挨着个的试花样,选中了就放到一边,没选中的就收起来。
正忙活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李玉郎就跑了进来:“先生!先生!外面来了一个车队,带着好多马车!还有许多的护卫!”
因为带来的人一看都挺吓人的,李玉郎怕有什么事情,就赶紧飞奔来报信了!
文景辉听了也吓了一跳!
他们岗子村地处偏僻,要说是路过,九和镇才最适合歇脚,而不是到岗子村来。
“奔这里来了?”文景辉拿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不确定的反问了一句。
“嗯!”李玉郎点头如小鸡啄米。
“出去看看!”文景辉丢下毛巾:“你们俩不要乱跑,先进厅堂里啊!”
临走之前,嘱咐两个孩子。
“知道了,爸爸当心!”两个孩子也乖巧,直接就进屋子里了。
文景辉有些后悔,没多带些人回来,也不知道外头来的是什么人,是路过啊?还是奔着他来的?
俩人走出大门没多远,就看到村子路口那里一队马车直奔他们而来!
096不是一个人回来
这队马车里,最豪华的一辆马车上,纪绕有些紧张的频频打开车厢上的窗子往外望。
“很紧张?”同坐马车的另一个人拦住了他的手。
“嗯……不紧张……。”说着不紧张,纪绕还是回握了一下。
能不紧张吗?
“放心,你二哥的事情都能过去,我们的也一样能!”另一个人很自信。
“但愿……。”纪绕很不自信。
“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另一个人看他这么紧张,开始转移话题。
而且他一直对教导出小纪大夫的人特别好奇!是什么样的秀才,能教导出这么医术出众又品行贵重的人?
“师父……是一个很好很特别的人!”说起文景辉,纪绕恨不得将全世界美好的词汇都砸在师父的身上:“他很善良,但是不愚善,经常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了:“我们的事情,若是师父同意了,我爹和我娘肯定不会反对!”
另一个人一抿嘴,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文景辉和李玉郎一出来就看到了马车的队伍,笔直的进了村子的路口。到了大栅栏门那里才停驻。
因为他们来的太突然,这个时候大栅栏都还没打开呢。
毕竟岗子村威名在外,都知道他们村子不是一般的富有,所以平日里纪维他们对村子的一些守卫看的特别严。
岗子村的人也有很强的戒心,生怕谁来对岗子村不利。
这会儿又都张罗着过节的时候,便都聚在了大栅栏门口,对来的人暗暗戒备。
实在是这来的马车队伍,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既不是纪纲,也不是老范,更不是小丁小范他们。他们要明天才到岗子村呢。
马车上有人放下了脚凳,车门被打开,里头走出来一个少年,依稀有些熟悉。
少年身上是这大明最好的贡缎做成的华服,但是华而不繁,看着就很利索的那种装扮。
“爹!娘!师父!”少年赫然便是纪绕。
以前的纪绕,是个小小的少年,有一丝土气,毕竟跟文景辉学医的年数也有三四年而已,还带着一些拘谨,可是多年过去了,小小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一身华贵的气息,一腔仁慈的胸襟,一手独到的医术。
“小绕?是小绕!”纪家舅舅和纪家舅妈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老纪家祖坟是冒了紫烟吧?纪纲出息了,纪绕也出息了啊!
“这是?”李玉郎看了看文景辉,这是纪绕?
文景辉也笑了:“小绕变化好大,差点儿认不出来。”
这个时候,从车里又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气势非凡!文景辉第一时间,还以为看到了武大或者是汉王呢!
实在是这身气息他太熟悉了!那种杀伐果断,冷冽严厉的气息,非手握兵权久居上位的大将军,别人是不可能有的!
纪家舅舅赶紧和纪维一起拉开了大栅栏门,放马车队进来,既然是纪绕回来了,大家都放松了,笑着和纪绕打招呼。
纪绕和大家行了一圈儿的礼,将马车上下来的人往众人眼前一推:“爹,娘,师父,伯伯,伯娘,叔叔,婶子,大哥,大嫂们,这位是沐春。”
原来纪绕不是一个人回来,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这个人要是个女的,大家都会暧昧的笑笑,或者朝纪家老夫妻俩恭喜一番,可带回来的这位,竟然是个男的!还是大家都不认识的一个男的!这是个什么情况?
别人都一头雾水,文景辉却被劈了个雷一样张大了嘴巴!
沐春!竟然是沐春!
前面就提到过沐春,是个短命鬼,三十六岁就玩完了,没儿子,是他弟弟沐晟继承了爵位。现在的沐春,乃平西侯,死后虽然没有跟他老爹一样封王,但是也晋封了国公,谥号惠襄。
明史上对他的评价很高,很好,很忧秀!不比他老爹沐英差,就一点不好,短命!
流芳百世又如何?人都没了,有个嘛用?
“沐侯爷。”文景辉先拱手为礼。
沐春如今可还是个侯爵呢,当然,文景辉爵位比他高,他是国公。
“师父好。”但是让文景辉意外的是,沐春竟然没跟他拱手为礼,而是拱手一揖到地,称呼也不是客套的“国公”或者是“文国公”,竟然跟纪绕一样,喊他“师父”!
“沐侯爷这是怎么说的?”文景辉可不想随便收徒弟。
他如今嫡传弟子就三个,小招财学的最好,其次就是远在云南今天归来的纪绕,三徒弟黄荆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院判了,专门给永乐皇帝看病,其他人都很少搭理的那种高管人才。
“晚辈乃纪绕的夫婿,自然跟着小绕论辈分。”沐春一脸理所当然的丢给了众人一个地雷。
“什么?”头一个跳脚的就是纪家老夫妇俩了。
其次是众人都见怪不怪的样子,纪维嗦了嗦牙花子,他二弟和三弟是不是相互通气儿了还是像先生说的那种感染了?怎么都给他们老纪家带了个男人回来?
“纪绕!”纪家舅妈气急败坏的拉着小儿子就往家里走:“给我回去说清楚!”
“娘……。”纪绕怕老太太摔倒,也不敢跟她撕扯,乖乖的被老娘拉着走,回头看向沐春。
“岳父大人,回家说吧。”沐春脸皮超厚!
纪家舅舅懵里懵懂的被沐春沐侯爷扶着,迷迷糊糊的往自家走,身后跟着自己抓耳挠腮的大儿子,和一脸不忍表情的大儿媳妇,还有不知愁滋味儿的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儿……。
“看着沐侯爷也不错,若是真的成了,咱们八月十五可就能办喜事了!”黄家大婶一脸笑眯眯的和文景辉打商量:“咱们是不是还差点儿什么东西?”
“黄婶儿,您就不……那个?”文景辉有些不解。他们这里的村民,精神思想已经到了可以接受男男在一起而不介意的地步?这也太前卫了吧?
“我看咱们村子的这种事情还少吗?”黄婶儿一脸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和武大、纪纲和那个汉王,不都是吗?还有小丁小范……。”
文景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怎么他们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了?
“……我看也没什么,除了不能生孩子,你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实在不行,外出去领养一个,到老了他还能不给你们养老送终啊?”黄家婶子继续唠唠叨叨:“就是不知道,你们当官了,这个爵位什么的怎么论?是非要血缘过继的还是养子也可以?”
文景辉木木的拉了拉李玉郎的衣摆:“你也这么想?”
“想什么?”李玉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被文先生问懵了。
“你也觉得,两个男的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文景辉有些急于求证这一点。
话说他和武大都在永乐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也在纪家说开了,但是村子里的这些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才能让大家接受。
这些年都住在一起,岗子村也有他们的一份劳苦,文景辉并不像这里土生土长的那些人,以势压人什么的,他都没考虑过。
所以迟迟不将他和武大的关系公开,就怕村子里的人接受不了,哪怕表面上不说,心里若是反感,以后也会渐成隐患。
岗子村需要的是团结,尤其在建立新的帝都之后。
这块肥肉有无数的人觊觎,文景辉就怕被人咬一口,还无法找回场子,那他非憋屈死不可!
“什么?”李玉郎一愣,随后就看他也是一脸不太在意的道:“什么人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过下去,一辈子的大事情,可不能马虎!”
文景辉松开了李玉郎的衣摆,他是不是跟时代脱轨了?
“文先生,你说那个沐侯爷是干嘛的?”
“平西侯,沐春,世代镇守云南的人。”
“哦哦,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纪绕不会吃亏吧?”
“……。”文景辉很想说,他已经吃亏了。
纪绕和沐春,俩人一眼就能看出谁上谁下!
还有沐春对纪家舅舅和舅妈的称呼……哦!
文景辉一想到此处,就万分庆幸,他和武大都没老人在头上压着,要是武大叫他那死鬼老爹和老娘“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噗!”文景辉憋不住笑了,为什么就那么充满喜感呢?
他以前那些担心啊,担忧的,看来都白费了!
他们村子里的人不是不知道他和武大的关系,但是知道了,也没怎么样他们,大家似乎都默认了,就剩下他一个在想东想西,畏首畏尾。
今天要不是纪绕和沐春,他还不知道,自己村子里的村民,心胸宽广如同大海一样!
平西侯沐春带来的东西绝对不少,一共三十四辆马车,以及侯爵仪仗,护卫的兵甲等,将岗子村差点儿填满!
幸好跟来的沐春长随有眼力见儿,将东西送到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怀柔县城住客栈,只留下平西侯的亲卫们在这里陪着侯爷会“泰山泰水”。
097没后顾之忧
“爸爸,好多人来!”两个孩子见到文景辉回来了,立刻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
来的人闹的动静有些大,他们两家毗邻而居,两个孩子从三楼的窗户往外看热闹来着。
“是你们的纪绕叔叔回来了。”文景辉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文景辉内心还感慨了一番,如今心情还没等彻底平静,就被小招财的一句话给再次掀起了波澜。
“还有纪绕叔叔的相公吧?”十岁的小家伙一扬小脖子:“我看他管舅爷爷和舅奶奶叫岳父岳母来着。”
文景辉:“……!”
他以前乖乖巧巧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了古灵精怪啊?
小招财很聪明,文景辉以前就发现了,再教给孩子医术的时候,这孩子还能兼顾学业,这已经不是人才了,而是天才!
这个时候,纪维突然找来了!
“文先生,您看您是小绕的师父,您过去劝一劝,小绕……,他不乐意跟那个沐侯爷分开,可爹娘……,自从小纲之后,二老一直盼着小绕能成家立业,结果小绕也……。”纪维搓了搓手:“现在正僵持着呢,您过去缓和一下,劝一劝,给二老一个台阶吧。”
“这……,你是这么想的?”文景辉看着老实巴交的纪维,不像是纪维这样的老实人能想到的办法啊?
“是四娘说的,她说你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二老这么僵持着也不好看,小绕他是铁了心要跟着沐侯爷了,与其让两个人痛苦,不如自然而然,反正家里还有我能传宗接代,大不了,过继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
纪维还真不愧是纪家舅舅的嫡长子,真是像足了纪家舅舅的老实劲儿,说完这些还不够,还强调了一下:“当然,只是给他们叔叔养老送终,若是那两位,也可以养老送终,但是不包括爵位,那东西俺们不要。”
也要不起!这是他媳妇白四娘的原话。
最后那四个字,他没说,但是他相信,文先生一定懂的。
哎呀!文景辉一扬眉。白四娘还真没白要!这话说的多敞亮啊!
“我去看看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不去,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哎!”纪维高兴的不得了,看到多年未见的小弟,他也高兴,但是看到小弟为了那个沐侯爷,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眼神,他就受不了了。
反正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再让媳妇给生几个,到时候就像媳妇说的那样,过继给兄弟养老送终,还是可以的。
而且老纪家也不算是绝后,他们是一奶同胞,将来儿子们也是一奶同胞。挺好!何必为难兄弟呢。
要不怎么说,纪维这人老实,心善啊!又要了个好媳妇,老纪家祖上庇佑呢!
到了老纪家,看到大门外站着好多亲兵,见到文景辉都朝他行礼,文景辉一拱手,就算是回礼了。
进了大门后,发现院子里没人,就几个孩子在玩儿,看到纪维喊了一声“爹”,看到文景辉就笑着喊了一声“叔叔”。
这是按照武大的辈分来论的,而且文景辉又是纪家的干儿子,喊叔叔也可以。
“乖啊!”文景辉假装掏袖子,其实是从空间里拿了一包蜜饯出来,递给几个小的:“拿去吃吧,是叔叔从京里带回来的呢。”
“谢谢叔叔。”几个小的都欢喜了。
“去大门外玩儿吧,院子里也没个树遮凉,怪晒的。”文景辉给了蜜饯,纪维就撵走了几个小的。
而守在纪家大门口的沐春亲兵们,进不去侯爷老丈人家,就只好和几个孩子套话,他们侯爷到底能不能顺利的抱小纪大夫归啊?云南那边的兄弟们可都将小纪大夫视为侯爷夫人了。
堂屋里,纪家二老坐在主位上,一个沉默不语,一个脸色难看,剩下纪维的媳妇白四娘,倒是乐呵呵的给沐侯爷和纪绕端茶倒水。
“小绕啊,你这些年在南边过的怎么样?看样子没晒黑,我还以为你就算不晒黑,也得晒的发红呢。”
“嫂子,云南没有冬天,的确是很热,可是他们那里经常下雨,太阳大的时候,连野兽都不出没,更何况是人了。”
“沐侯爷,云南真的有野人吗?”白四娘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跟自己的小叔子聊天的同时,也不忘了这位沐侯爷。
“有的,还有吃人的野人部落,不过不多见。”因为见到的都被他弄死了。
“咳咳!”纪家舅妈轻咳两声,表示她的不悦。
她也很想和小绕说上两句话,可她就是不想主动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纪维和文景辉进来了。
“舅舅,舅妈。”文景辉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没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好,起码,纪绕和沐春还都是坐在椅子上的。他不知道的是,纪维来的时候,他们俩还是跪着的,不过因为沐春的身份,纪家二老实在是没那个底气受他一跪。
“师父!”看到文景辉,纪绕真是如同看到了希望。
“嗯,长大了。”文景辉摸了摸纪绕的头,以前的小小少年郎,如今都跟他一样高了。
“师父……。”尽管远隔千山万水,但是纪绕一直和文景辉保持着半年一通信的习惯,文景辉在书信里指导他医术,甚至还给他送去了好几本他手抄的医书。
“都是大人了,可不能哭啊!”文景辉开玩笑的打趣儿纪绕。
“嗯!”纪绕用力的点点头。
文景辉和二徒弟说了两句话,就转向了纪家二老:“您二位这是怎么了?”
这是明知故问!
“你说怎么了?”纪家舅妈就着文景辉的台阶下来了:“你问问他,他二哥找了个男的,他也给我们领回一个男的,我们老纪家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要绝后吗?”
一提起这事儿,纪家舅妈就想哭!
她喜欢儿媳妇,但是那是女儿媳!不是这些硬梆梆的汉子们!
而且这些汉子们的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
三儿子的是个侯爵,永镇云南一省!
二儿子的是个亲王,皇帝的亲儿子!
他们老纪家的祖坟别说冒烟儿了,恐怕是着火了!
“舅妈,纪维不是有儿子吗?大不了,过继给他兄弟一人一个,养老送终。”文景辉笑嘻嘻的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您可别气坏了身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看我和武大,不也挺好的吗?”
“他能和你比吗?他连你这个师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纪家舅妈气呼呼的敲了一下桌子:“你跟武大,那是……,还有小纲,也一样!但是他怎么能……?”
“娘,大不了,过继个儿子,给小绕养老送终,我和四娘都没意见。”纪维看着小弟纪绕脸色发白,他这个弟弟比他小了快十岁,从小就跟在他身后长大,可是把当哥哥的纪维心疼坏了。
“是啊,娘!”白四娘也在一边劝着老太太。
“舅舅,您怎么说?”文景辉看老太太有人劝了,他就对着纪家舅舅下功夫:“纪绕他和沐侯爷,看样子感情挺不错的,不然人家沐侯爷也不会千里迢迢从云南来北平。”
“我对小绕的心,永不改变!”沐春立刻厚脸皮的凑了上来。
“可是……,我们老纪家,本就是平民出身,所以对于纪纲的爵位也不是很在乎,他有没有后代,都无所谓,只要他大哥的儿子给他养老送终摔丧盆儿,扛孝子幡,日后有人给烧纸祭奠,就可以了。你是个侯爷,你家就同意你跟个男人一起过日子,绝后吗?”
纪家舅舅有些难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是铁了心要跟这个什么平西侯过了,因为三儿子的眼神他看到过,从大外甥的眼中看到过,也从二儿子纪纲的眼中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