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穿古之小大夫(下)(59)
大军行至通州的时候,这种厌战情绪越发高涨,要不是后勤发放的棉衣棉被、睡袋枕巾之类的东西的确是保暖,又有棉帽子和手套口罩之类的东西御寒,他们拔营的时候就爆发了。
现在虽然没爆发,但是那种厌战的情绪越来越大,营中虽然没有人敢打架闹事,但是彼此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张玉和朱能等将不可能视而不见,就相约一起入王帐劝说燕王:“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却提军远征辽东苦寒之地,士卒离心,恐怕师出不利。”
徐忠等人也一起点头附和,十一月,已经是冬月了,这大雪咆天的时候,也就因为他们有厚实的棉衣棉被,才敢在这个时候行军,不然就等着冻僵了吧!
燕王见他们都是一脸不赞成的样子,便哈哈一笑道:“现在明将盛庸驻军德州,吴杰、平安守定州,徐凯和陶铭在沧州筑固城池,相互倚持为犄角之势。我们现在出军,实际上是要去奇袭沧州。德州、定州城坚墙厚,肯定不能攻下。沧州城溃塌日久,现在天寒地冻,明军筑固城墙的速度肯定很慢,乘其懈怠,我们袭之必取!”
这个主意还是道衍老和尚给他出的,不过为了迷惑敌人,他连自己人都没告诉,众将闻言,恍然大悟。
燕兵至天津,过直沽,忽然上面下令军队转而南行。
有人不明就里,就去询问:“我们不是向东征辽吗,怎么又向南进军呢?”
但是众位将官没有燕王诏令,愣是没告诉他们,就说执行命令!
不过道衍老和尚却是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装神弄鬼,一脸神秘的道:“夜间老衲见有白光两道,自东北指西南,占卜一卦,卦象表示‘南行大吉’。”
众人:“……??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自从王爷起兵后,到处都显示奇迹,天降祥瑞,所以众人虽然好奇的要死,可也没多罗嗦,依旧急行军,一昼夜疾行三百华里,黎明时分,已至沧州城下。
此时守将徐凯一直听谍报说燕兵要去打辽东,心想辽王也够倒霉的,现在还在京城蹲着,自己的封地却要被燕王吞没。
不过想归想,辽地又不是他的责任,便不紧不慢地督促手下抬石头、和泥灰修筑城池。
005矛盾的伤
燕兵突至城下,徐凯才发觉敌至,大多兵士都没个准备,再加上燕军一上来就闪电雷鸣的,吓得众兵卒们直哆嗦,连甲胄都来不及穿。
燕兵不顾疲劳,一通狂轰滥炸过后,便打下了沧州城。
徐凯等将慌忙弃城而逃,跑到半路又遭早已埋伏好的武大截击,数将皆被活捉,明军被燕军斩首一万多,投降的数万明兵!
这本该是一场大胜,但是如今谭渊却在和武擎苍吵架!
原因是投降的数万明军,谭渊的意思是要“活埋”,因为谭渊不喜欢这些俘虏,要供吃供喝,还得防着他们闹事,麻烦!
武擎苍不同意,据理力争。
小大夫还不知道他男人为了几万降兵,正在跟人吵架,他如今惬意的在岗子村的药堂里猫冬呢。
一杯热茶,一卷医书,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外面虽然寒冷,但是屋里很暖。一株茶花在角落里静静绽放,一盆兰草在桌上摇曳生姿,水壶在火炉上咕嘟咕嘟的冒着了泡泡……。
“文大夫?文大夫!快救命啊!”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传来,还有人喊救命。打碎了文大夫的一室安宁。
“怎么了?”文景辉一掀门帘子就出来了。
“冯大柱遇到了猫冬的狗熊,差点儿回不来了!”几个猎户抬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进了来:“您快给他看看!”
冯大柱,九河镇镇长冯大力的弟弟,是个有些身手的小青年,最喜欢这个时候跟着猎户们进山踅摸猎物。
“快抬到病床上!”文景辉一看这人全身血葫芦一样,吓了一大跳,赶紧指挥人将伤患抬到了病床上:“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学生进来帮我。”
文景辉的学生,如今女多男少,现在给他打下手的就四个,都十岁左右,太小了,他没敢让这么点儿大的娃娃去军营。
“老师。”四个半大的小男娃,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有些不知所措,一身所学不知道怎么施展的样子。
“乖呀,不怕,杜仲,你去拿参片,给病人含服;甘草,去找干净的消过毒的纱布来;元胡呀,你去烧开水晾凉了备用;连翘在这里帮老师递东西。”
没错!大家没看错!文景辉为了方便孩子们,没有去了他们的姓氏,但是有很多孩子的名字实在是惨不忍睹,不是狗蛋儿就是狗剩,文景辉作为他们的老师,干脆给他们起了个正式的名字,不过那太伤脑筋了,于是就按照药名,给他们接了上去。
女孩子都是以花草命名,牡丹、芍药、菟丝什么的;男孩子就是杜仲、元胡之类的了。
这一招,还是跟李老爷子学的,就是那个卖给文景辉海药的李家爷孙俩。他们家的孩子,就都是以草药名命名的。
四个孩子都忙碌了起来,文景辉拿着剪刀先将冯大柱的衣服都剪开,因为是冬天,穿着的衣服厚实,文景辉暗讨应该不会多严重。
但是割开衣服后,却发现情况不太乐观。
冯大柱昏迷不醒,身上伤口看似野兽划伤,但是伤口有些太过交错,边缘的切口有些太过平整了!
文景辉脸色一沉,麻利的将冯大柱扒光,用热水清洗了一番,将伤口都露了出来,严重的伤口有两道,一道在胸前,一道在背后。
胸前的伤口看样子是被熊挠了一掌,血糊糊的;背后的也是被熊挠了一掌,更是血肉模糊了。
但是文景辉就不明白了,冯大柱是得多笨,见到冬眠的熊瞎子,不知道跑,还被一前一后给挠了一掌?
一条腿骨折了,一只胳膊脱臼了,看起来都是正常的,但是太正常了,就显得不正常了!
首先,这前后的伤口就矛盾!
文景辉给他清洗了伤口,用上了最好的伤药止了血,包扎完了之后,冯大柱有些低热,文景辉趁人没注意的时候,给他打了一针消炎的西药,还有退烧的针剂。
他不知道狂犬疫苗对他好不好使,就没敢给他打。
这么严重的伤,要是只凭借针灸看护,倒也是可以,就是费事了一些,如今文景辉没那么多时间了。
因为他发现,冯大柱的伤口很有问题,说是熊伤的,但是看起来更像是人为。
“你们四个两个人一组,看着点儿大柱叔叔,老师出去一下。”文景辉没敢让别人知道。
“好的,老师。”幸好学生们都很听话。
药堂的病房,只有病人能进去,家属不许,因为怕打扰病人休息。文景辉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冯老爷子和冯大力在外头团团转呢。
一看到文景辉就冲了上来:“小大夫,大柱咋样了?”
“大柱已经没事了,但是现在还没醒,他失血过多,多睡睡有好处,不过三五日,他肯定会醒过来,”文景辉先说了大柱的情况,随后问道:“大柱是在哪里受的伤?”
“山上啊!”冯大力可利索的回答。
文景辉听了差点儿吐血!
“我问的是,他在哪个山上受的伤!”文景辉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他当然知道冯大柱是在山上受的伤,关键是哪座山!
“这个,还真没问。”都是经常见面的猎户们,他们就没注意,也没仔细问过。因为着急来看冯大柱,谁还问伤在哪座山上啊!
“大力,去找那几个猎户问问,大柱是伤在哪座山上?最好你们组织人手,拿着点弓箭什么的,一起上去看看。”文景辉想了想,还是跟冯老爷子说了实话:“大柱的伤口,不像是被野兽伤到的,倒像是被人为划出来的……。”
“什么?”冯老爷子一听,孙子是被人伤着的,不是被野兽,当下脸色都变了:“难道是响马?”
最近这段日子,燕王忙着造反,恐怕是被人钻了空子,有响马流窜到了这边。
冯老爷子能想到的就这一点了。
“恐怕不是。”文景辉却摇头,他可是知道,尽管燕王带兵正在跟朝廷较劲,但是封地内,还有朱高炽这位世子在。朱高炽如今身体好了,肥肉也少了许多,每天带着人来回巡逻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在起兵之初的确有响马想趁乱打劫,但是都被留守的燕军给消灭了,不是死了就是归顺了,然后送去前方打仗了,不死就能立功,死了就当赎罪。
这些小老百姓们不知道,文景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这个……。”冯老爷子也有些发懵了,毕竟他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孙子让人给打成这样,他一时气愤,都失了分寸。
“先让人去问问猎户们,在哪里发现的大柱,然后组织人手,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这里撒野!”文景辉有些生气,因为大柱的伤口很多,这等于是被人折磨了!
冯大柱每次出去打猎,有了好东西都会优先送来给小大夫,在山上采到的药材也一样。文景辉按物品付钱,不占他便宜,但是他每次都给文景辉一些搭头,俩人相处的不错。
冯家也对文景辉很支持,不然当初的镇长不会让位给冯大力,就因为冯家和文景辉有那么两分交情在。
“我这就去!”冯大力跑了出去。
穆老爷子来了,正好陪着冯老爷子在这里等消息。
因为猎户住在花草村,很近,一会的功夫就带回了消息,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冬眠的熊瞎子,而冯大柱是他们在三合村那边的后山上发现的,当时没多想,就直接将人带回了岗子村,请小大夫给救命了。
“三合村?”文景辉想了想,这段日子以来,三合村那边可消停了,不声不响,不闹不腾的,安静的太过了,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三合村的后山可不高,也没什么东西,怎么就冒出熊瞎子了呢?”冯大力也纳闷儿:“那地方就一个山坳而已啊!”
山坳里没什么产出,就每年大家上去打一些柴草,里头有些山杏树,摘一些山杏,再就没别的了。
“不管如何,我都要过去,我倒是要看看,三合村的后山,难不成还真有熊瞎子么!”冯老爷子知道的比冯大力更详细,因为他可是在这边过了多少年的日子。
三合村的后山,的确有个山坳,但是那里山不高林子也不密,根本不可能有熊瞎子在那里挖洞猫冬。
“那您就带人去看看吧。”文景辉没去,他得在家里照顾冯大柱这个伤患呢。
冯老爷子带着冯大力走了,随后九河镇就出动了五十名壮丁,由几名猎户带领着,朝三合村的后山浩浩荡荡的进发。文景辉看着他们离去的样子,总有些预感,要有大事情发生?
文景辉摇了摇头,回去亲自抓了药,配了后熬了起来,用的是空间灵水,因为冯大柱这伤,也太严重了些。
熬好了稍微凉了一下,就给冯大柱灌了下去,这人目前昏昏沉沉,但是已经能吞咽东西了,文景辉又给他顺着汤药服了一粒保险子进去。
幸好冯大柱这伤都是外伤,没有伤到脏腑,不然这个时代也没个透视什么的,这种因为外伤震坏了脏腑的,救治调养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006平叛……
文景辉猜测冯大柱是不是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事情?才被人这么凄惨的要置他于死地?
但是随后他就知道答案了。
冯大柱在喝了药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文景辉一会儿给他号一次脉,这人伤的太重,文景辉怕他出意外。
“先生!先生!”李先生家的李玉郎,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大事不好了!”
“跑什么呢?这么慌慌张张的?”文景辉怕他吵到病人,他在院子里喊的时候,文景辉就出了病房,走到中堂的时候,正好和他迎面碰上了。
“三合村要造反啦!”李玉郎冲进来就嗷嗷叫的直跳脚。
“你瞎说什么呢?”文景辉的笑容差点儿保不住。
“没瞎说!”李玉郎咽了口口水:“三合村的人竟然跟冯老爷子他们打了起来,说、说要平叛……。”
文景辉:“……哈?”
李玉郎没说错,三合村就是这么打算的!
文景辉带着大林小林和李玉郎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发生了冲突,嗯,冯老爷子他们这边胜利。因为三合村不是铁板一块,打架的时候,就不能众志一心,于是很快就被打散了。如今躺地上哼哼的有二十多个人,站着的有二十多个,全都是三合村的;而冯老爷子他们都站着呢。
“这是?”文景辉没想到,这还发展成了械斗了。
“小大夫,你怎么来了?”冯老爷子一看到文景辉就拉长了脸:“赶紧回去!”
“文大夫,你可来了!”一个三合村的村妇一看到文景辉就想扑上来,被大林一瞪眼睛,就吓得缩了回去。
“文大夫,你、给我家的看看伤呗?”另一个村妇胆子最大,扒拉开那个被大林瞪了回去的村妇,自己凑了上来。
文景辉看这个村妇怎么有些眼熟?
“哟!刘二家的,话可不能这么说,刚才你们不是还说我们是叛逆么?怎么着?这会要找我们这些叛逆给刘二看病了啊?”冯老爷子磕了磕手里头的烟袋锅子:“告诉你,没门儿!”
“这是怎么了?”文景辉还没听明,但是也没盲目上前帮人,刚才他就说那个村妇看着眼熟,原来是刘二家的刘芒氏。
只是几年未见,她老了许多,而刚才那个村妇,是原来的武佟氏,如今的刘佟氏了。
“这帮子没良心的东西,竟然私自打造兵器,还想着平叛!”冯老爷子几乎是红着眼睛吼了出来:“你们要平谁的叛?”
“我弟弟就是因为不小心碰上了他们的密谋,就被他们追进了山里,还差点儿就死掉……!”冯大力说起这个,也是满肚恨意。
“我们就是那么一想而已,这不是还没办成了呢?”刘佟氏在一边咋咋呼呼的反驳:“而且我们……我们村儿因为不得你们的眼,是这十里八乡最穷的地方,怎么着?还不能让我们自己过好日子了?我们可没打造兵器,就是一些猎叉,我们是要打猎!”
“你闭嘴!”文景辉严厉的一吼:“三合村的人,都给我捆起来,找人去见县太爷,就说,三合村要发生民变了!”
“是!”李玉郎转身就往家里跑。他家有他爹以前的同僚送来的战马,虽然是退休的老马,但是那脚力也不是农家马匹能追上的。
“冯大力,你去找人,给居庸千户所送信,让范守备派兵丁过来镇压!”文景辉随后就招呼冯大力。
“小大夫,没这么严重吧?”冯大力有些害怕,毕竟以前都是十里八村有了事儿就自己找老人解决,如今却又是官府又是卫所守军的,太大了吧?
“哼!”文景辉一哼唧,用下巴点了点刘佟氏和刘芒氏俩:“就凭他们能说得出做得到什么?平叛?他们知道‘平叛’二字意味着什么吗?说他们背后没有人指使,谁信?而那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必须揪出来严加处理,不然王爷在前面靖难,后院就要混进来人搅风搅雨了!”
当他是古人一样好糊弄么?
刘芒氏和刘佟氏什么样儿,他又不是没见过,能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这些理由来,说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文景辉就头一个不信!
而这样的人能煽动得了一村的百姓,心思肯定不小,要真被他得手了,日后可就热闹了。
众人一拥而上,将人真的都捆了起来,没有去三合村,而是都带到了岗子村。
岗子村的广场地方大,而且岗子村有围墙,一般人进不来,一天的时间,文景辉都绷紧了神经.任由外头三合村的一些村民怎么闹腾,怎么哀求,他都没松口放人。
一直坚持到衙门派了衙役过来,将三合村来闹事的人又给抓了起来,三合村这才消停了。
第三天,老范亲自带着三百人去了三合村。
他没带人进村,而是让人围了三合村,包括三合村的后山,一寸一寸的搜!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事情就了结了。
将人都带去了县衙暂时关押,他自己从三合村退出来后,就直奔岗子村。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老范很担心小大夫的安全,一下了马就拉着小大夫左看右看的,先确定人是完好无损的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的……。”文景辉先给老范看,等老范看过了,才笑着打趣儿他:“越来越有当爷爷的范儿了啊!”
如今崔远在外跑,媳妇就放在了老范他们跟前,崔远家的也能生,这才几年,就生了俩娃儿出来,崔远大气的很,老大姓崔,老二姓范。
从此之后,老范荣升爷爷辈。
“你呀!都要吓死我了!”老范擦了擦冷汗:“我这一听到消息就派人抽调兵丁往过赶,生怕你有个好歹!”
武大他们在前线,唯有他留在卫所,而且他们离小大夫远,又没个固定的地方,只有他离小大夫最近,要是小大夫出了什么事情,他可真没法向武大他们交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文景辉还对三合村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嗨!”老范一拍大腿:“他们就是闲着没事作死呢!”
这次老范地毯式搜查,还真搜到了一些东西,嗯,还包括人。
“你还记得孟尹浩不?”老范突然提起了孟尹浩的名字。
“啊?”文景辉想了一下:“上次去陇山镇的时候,遇到过一次,不过没怎么搭理。”
文景辉对手下败将什么的,不感兴趣。
“他举族跟着那位关九姑娘去了京城,不知道怎么混的,认识了个什么官员,就自告奋勇的来这边,想要在王爷的封地内闹事,起码要将目前这万众一心的局面打破。”
孟尹浩别人他看不起,孟家集又举族搬迁去了京城,全部投入曹国公李景隆门下做了佃户。
他在北平府其实应该没什么人可用了,但是他没有,他的堂弟的媳妇孟武氏有啊!
孟武氏就是武桂枝,她亲娘和亲弟弟还在这边的三合村呢,他来的时候,带了一些银钱,收买了刘佟氏,加上刘二也不是个省心的,被他花言巧语的一忽悠,得,就真脑子一热,想着自己流芳百世了。
要说孟尹浩也真是个人才,绝对的人才,眼光不错,一勾搭就勾搭上了三合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