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问:“这些菜要是不合您的口味,店里还有别的特色菜,您要不要再试试?”
说实话,这些菜肴虽然精致,食材也好,但根本不是家常填饱肚子的饭菜,而是宴请的菜肴,每道菜的味道都太足,只能吃两口尝尝味道,多吃就腻了。
要是放在以前,祁韵巴不得天天吃这样的山珍海味,可惜他受伤一个多月,天天吃着养生药膳,再吃这些大鱼大肉,就有些受不住,虽然没吃饱,但也腻得吃不下了。
他便摆摆手:“不用了。许是我这阵子口味清淡,实在吃不下这些山珍海味。”
说着,他顿了顿,心生一计。
“不过,这些菜口味还不错,剩了这些也可惜。你给我送到府上,我赏给下人们吃。”祁韵笑眯眯地说。
这等山珍海味,下人们也许一辈子都吃不上几次,这在富贵人家府上,确实算得上很好的赏赐,伙计连忙应下,叫人拿食盒来装菜肴。
祁韵下了酒楼,上马车时,吩咐跟着的翠兰:“待会儿送到府上的菜肴,给夫君留一份送去日升苑,他说晚上要吃。其他的,就在咱们院里分了。”
翠兰还以为是乔鹤年的吩咐,点头应下了。
祁韵心头的恶气总算出了,吩咐车夫往铺子里去,一下午转了两间铺子,问了朱婆婆近来铺子里的情况,看了账本收了钱,才回府上。
晚间乔鹤年回来,走进日升苑的大门,近身小厮就赶紧迎上来:“爷,少夫人今日送了吃食来,说是给您晚上吃。要不要现在给您热一热?”
乔鹤年有些意外,板着的脸松快了些。
祁韵还是不敢同他作对的,气消了,就来讨好他了。
乔鹤年眉间又浮上了一丝傲慢,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开口:“送来了什么吃食?”
小厮连忙给他报菜名:“黄焖鱼翅、爆炒凤舌、官保鸡……”
乔鹤年的脸色唰地黑了。
这些不是中午他们在酒楼点的菜么?
酒楼点的菜太多,确实吃不完,但祁韵大可以赏给下人们吃,怎么敢拿回来让他吃剩饭剩菜!
报菜名的小厮见他脸色青黑,连忙打住话头,小心翼翼地问:“爷,怎么了?”
乔鹤年冷着脸,似乎在平复怒气,半晌,才说:“把这些东西送到翠微苑,赏给翠微苑的下人。”
小厮一愣,没料到翠微苑的下人们今日竟如此好运,心里一时嫉妒不平,小心翼翼开口:“爷,今日少夫人已赏了翠微苑的下人们一顿好吃的了,咱们院里什么也没有。要不,这些赏给咱们院里的人罢?”
这话一出,乔鹤年的脸色更黑三分。
祁韵把那些饭菜赏给下人了,他让他和下人吃一样的东西!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咬着后槽牙:“好。分下去。”
小厮欢天喜地:“谢爷赏赐……”
砰
乔鹤年一步跨进屋里,狠狠甩上了屋门。
小厮差点被门板拍中,吓得后退几步,惊魂未定。
爷今日怎么了?刚刚还喜上眉梢,现在又发这么大脾气。
他退到庭中,同其他伺候的下人们面面相觑。
另一边的翠微苑,视察完铺子的祁韵却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数完了银票,在自己的小账本上记了简单的进项,把账本和银票全部锁进了小木箱里。
两间铺子到他手里一个月,净利有五六百两银呢!是他月钱的十几倍!
第70章 松年
留了一些银子在铺子里周转, 这次拿回来的足有三百两,再加上夫君之前给的六千两,他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
祁韵美滋滋地把装钱的小木箱藏好, 吃完药膳去洗漱,等躺到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
今日对夫君说话那么冲, 还把剩菜拿去给他吃,他会不会特别生气?
虽说这么干确实出了口恶气,可要是真惹恼了他, 自己以后可没好日子过。
毕竟,他的月钱、铺子的供货来源, 都是夫君给的,仰仗人吃饭,就不得不向人低头。
祁韵抱着被子,皱起了脸。
什么时候他才能不看夫君的脸色过日子呢?
不说越过夫君的地位, 只要像大多数富家夫人那样,与夫君平起平坐就好了。
他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嫂嫂叹什么气?”纱帐外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凉凉的嘲讽,“今日不是同兄长柔情蜜意,一道出门下馆子了么?”
祁韵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 往床帐外一看, 乔松年正坐在屋里正中的圆桌边,拎起桌
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祁韵小声嘀咕,“什么柔情蜜意, 饭吃到一半,他就发脾气走人了。”
乔松年拈起的茶盏顿在嘴边, 一挑眉:“哦?”
祁韵忿忿不平地把中午的事复述了一遍。
说完了,他还抱怨了一通:“他也太过分了,动不动就生气,一点小事不如他的意,他就甩脸子。这样的脾气,外面那些生意伙伴也受得了他?”
“他在外人跟前当然不是这样。”乔松年喝了一口茶,“只是觉得你好欺负,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才这样对你。”
祁韵:“……”
虽说他心里明白乔松年说的是事实,可被明晃晃地揭穿了,脸上还是挂不住,气得蹬了好几脚被子。
乔松年看见了,嘴角一弯,道:“然后呢?他说要走,你就饿着肚子跟着他走了?”
祁韵:“……”
他小声说:“没有。我说我没吃好呢,让他先走。”
乔松年一愣,惊讶地挑挑眉。
祁韵看着帐外他的神情,不知道他这惊讶是褒是贬,心中不由忐忑,说话声音更小了几分。
“然后,我还觉得不解气,就让伙计把剩下的饭菜送到府上,赏给下人们,还给他院里送了一份叫他晚上吃。”
祁韵说完,帐外的乔松年连眼睛都瞪大了。
“……”祁韵更忐忑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乔松年忽然扑哧一笑。
祁韵一头雾水:“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乔松年笑得止都止不住,两只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平时总斜着眼看人的不羁和高傲荡然无存。
“嫂嫂,你可真是个妙人哪。”他一边笑,一边说。
祁韵被他打趣得不好意思了,但又忍不住盯着他看。
夫君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开怀大笑过。松年和夫君长得一模一样,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夫君笑起来应该也很好看罢。
乔松年留意到他的打量,脸上带着笑意,一下子凑过来:“在看我?”
这一凑,几乎就要贴在纱帐上了,祁韵吓了一跳,生怕他撩开纱帐进自己床里,连忙后退几步:“你做什么!别凑得这么近!”
乔松年的笑意收敛了,微微挑眉:“对他就牵肠挂肚,对我就避如蛇蝎。”
祁韵道:“这又不一样!”
他嘟嘟囔囔:“你是小叔子,本就不该半夜进我的屋。”
闻言,乔松年顿了顿,两眼抬起来直勾勾盯着他,道:“要是我是你的夫君呢?”
祁韵愣了愣,下意识道:“可你不是。”
说完这话,他心中微微一跳。
他好像不应该这样说。
可是……他应该怎么说?
看着纱帐外那张同夫君一模一样的脸,祁韵的脑子有点不清楚了。
松年和夫君是孪生兄弟,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那除了性格,他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性格上……好像夫君还不如松年好相处,如果与他履行婚约的是松年……
这个危险的念头一冒出来,祁韵就赶紧打住了,甩甩脑袋。
纱帐外的乔松年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眼中晦暗不明,半晌,道:“说的也是。我与他并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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