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是还不错,可是这么有本事的男人,脾气当然不会小,而祁老板只是个外地人,夫妻吵嘴,他能拿乔鹤年怎么样吗?当然是自己一个人拿着钱和家产逍遥自在了。”他的同伴摇头晃脑的,“所以我才觉得,这可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当然了,他肯定是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乔鹤年,才分到的家产,分到的也不过是乔鹤年的九牛一毛,但从此之后,那些家产就真正姓祁了,不姓乔了啊!而且两人有孩子,即便和离了,乔鹤年多少要给他面子的,这日子,岂不是舒坦极了!”
不远处,屏风隔开的茶楼雅间里,祁韵扑哧笑了一声。
坐在他对面的林星儿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郎君,真没想到,这流言的力量真是可怕呀,哈哈哈哈!”
祁韵拈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当时叫你散布出去的消息,好像没有这么夸张。”
林星儿:“可这话到了老百姓嘴里,又转了这么多回,自然就夸张了。前阵子天花疫病老百姓们都憋坏了,一出来当然要叭叭叭地到处说了。”
他也拈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又问:“对了,郎君买宅子的时候说,这处宅子是有人给你挑出来的,现下可得好好谢谢他呢,不知他有没有料到,郎君买下宅子之后,会如此声名大噪?”
祁韵顿了顿,道:“他就是料到了,才叫我买的。”
林星儿有点儿惊讶:“这也是个能人。郎君买下这处宅院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有了名声,日后在城里就吃得开了,最近不少人来拜访,想跟我们做生意呢。”
“慢慢来,不着急。”祁韵喝着茶,心里却在悄悄地算。
他在宜州有大宅子了,有马车、有下人,还有十几间铺面,还有城郊镇子上正在动工的造纸厂……
不过短短一年罢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家里满心欢喜地准备自己的嫁妆,单纯地想着以后如何做好一个妻子。那时他对这些生意和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放弃婚姻,在人生地不熟的宜州城独自落脚。
即便到了今年春季,他已经学会了做生意和人情世故,可与乔鹤年的和离依然让他陷入了深深的低迷,让他觉得人生一片渺茫。那时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还算好的牌都打烂了。
忍受不了乔鹤年的一次次辜负,选择和乔家所有人撕破脸皮,断掉了乔家这条退路。
被乔松年欺骗怀上他的孩子,一辈子清誉被毁,夹在兄弟之间苦不堪言。
身子已经被乔鹤年完全标记,这辈子很难再接受其他男人,没法再嫁,而且还怀着两个孩子,带着拖油瓶,几乎不可能找到下一个倚仗。
而那时他在宜州城毫无根基,失去了乔鹤年的庇护,手里就算有几间铺子,被地头蛇骚扰一番,或是被衙门的人打一趟秋风,他就得被刮下一层皮。
祁韵以为自己坚持不到年底,就要把铺子都卖掉,卷铺盖灰溜溜回老
家了。
没想到。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他借了前夫的光、蹭了世子妃的光,把自己庇护下来,同衙门里的当差大人们混熟了,手底下也养了打手,真正成了城西了一个小地头蛇。
而小地头蛇干了一票痘苗生意,翻身就成了大地头蛇,现在来找他拜山头混脸熟的小老板络绎不绝!
真是没想到……
祁韵忽而记起许久之前郑子君教导自己时说的一句话。
“等到少夫人被逼出来的那一天,就会明白,这世上很多你以为很难的事情,其实都很简单。许多你以为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其实都能解决。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拼命去做。”
拼命去做……
祁韵回想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有多拼命。
他只是跌跌撞撞地坚持着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只不过从豪华精美的乔家翠微苑搬到逼仄的铺子后院,忍着怀孕的辛苦,每天与嘈杂之声相伴,过了半夜才能睡觉,第二日又常常早起,委屈了几个月罢了。
至于白天视察铺子、对账、谈生意,这些也算不得多累,偶尔坐得久了,肚子里的胎儿压得腿肿了,他就起来走走。
只是做着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并没有多拼命。
但是,他记得有几次,自己也累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具体是哪几次?他有点儿记不清了。
祁韵回忆一番,最后笑着摇摇头。
果然,经历的这些辛苦心酸,只要迈过去后,回头再看,便不觉得多苦多累了。现在取得的成功,好像一下子就冲淡了过程中受过的苦难。
这些茶楼里的看客,虽然是用事后诸葛的眼光来评判,来吹嘘他的“光辉事迹”,把他吹得神乎其神,但有一点倒是没说错的。
在当时对未来一片茫然的情况下,祁韵还能坚定地离开乔家,并且一次次拒绝乔鹤年的挽回和纠缠,这本就能说明他是一个聪明人。
所以,他才能在后来的每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做出正确的决定,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他虽然走得跌跌撞撞,一次又一次被乔鹤年往回拉扯,一次又一次为乔鹤年和乔松年伤心难过,但他一步都没有走错。
第175章 吃醋
新宅子收拾出来, 下人们也配备好之后,祁韵才正式搬了进去。
乔迁乃是大事,好在他先前在台州时已经为乔鹤年的那处宅子准备过一次, 所以这回并不生疏,请了道长选出良辰吉日,准备办个温居宴。
不过, 台州的宅子是夫妻新居,乔迁时他和乔鹤年并肩站在宅院门口,并肩走入了新宅子, 乔鹤年抱着柴和米,他拎着油和鱼。而这一次, 站在新宅院门口的,只有他一个主子了。
祁韵抱着柴和米,望着面前气派的大院子,微微一笑。
道长做完法事, 宣布礼成,下人立刻点燃了门口的爆竹。
在爆竹声中,祁韵大步迈进了新家。
这是他自己挣来的第一处家业,以后会有第二处、第三处,他一定会越过越好!
清晨的仪式完成,中午便要待客, 赵婆婆忙得团团转, 指挥新买来的下人们布置庭院、准备桌椅板凳、瓜果茶水。原先祁韵在乔家做媳妇时,这些本是他的活计,可现在他自己当家了, 这等琐事便全部交给了管家婆,他同林星儿上午去看了造纸厂的几处选址, 临近中午才回。
他请的客人不多,好些都是和离后搬出乔家才认识的老板,他这次也给家里去了信,终于坦白了和离的事情,请父母兄长过来为他庆祝搬入新家。
除此之外,他也向世子妃发了请柬,不过雀澜近来事忙,只派人送来了礼物和口信。
而乔鹤年、乔老爷和刘氏那边,祁韵也送了请柬。
虽然和离时闹得尴尬,但毕竟现在也过去了这么久,祁韵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以后总不可能反目成仇,借此机会让双方长辈们见见面,消除误会也好。
这样一来,祁韵的温居宴,便热热闹闹地来了二三十号人。
乔鹤年同父母一道进来时,看见热闹的庭院,微微一愣。
没想到祁韵在宜州城的人缘还可以。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了人群,见多是些郎君、公子,便松了一口气,只是视线扫过一旁跟着祁韵迎客的林星儿和张雨山时,在张雨山身上微微一顿。
“乔老爷,乔夫人,乔少东家,你们来了。”祁韵亲自迎他们进来,带他们参观自己的府邸。
刘氏看看他的肚子,道:“真是许久不见了,阿韵,孩子还好么?”
“大夫说一切都好。”祁韵回答。
刘氏又问:“什么时候生产呢?”
“再有四个月。”祁韵想了想,“约莫在秋季结束时。”
刘氏点点头:“那个时候好,不冷不热,坐月子也舒坦。”
乔老爷在旁问:“今日你的父母也会过来罢?”
祁韵点点头:“应当快到了,我已叫人去城门口接他们了。”
说起这个,他顺势提出:“对了,我的小厮阿福,还在乔家做客休养。先前我居无定所,下人也用不过来,照料不了他,现在搬进新宅子里,又买了一大批下人,可以把他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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