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韵:“不需要。”
他面色难得冷硬, 像是对这种监听十分厌恶。
阿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星儿眼珠转了转,道:“郎君,你先看着草案,我同影侍卫说几句话。”
他站起身,走到阿影跟前,阿影有点警觉, 退后了半步。
林星儿:“你是怕我吃了你呀?跟我出来说话。”
他先一步走出了院门, 阿影顿了顿,只能跟上去。
林星儿并未在院中逗留,径直走进了前面的铺子, 拎着衣摆上二楼。阿影跟在他身后,一边往后张望, 一边说:“说什么话要走这么远?我得在少夫人跟前守着的,不然被大少爷看见了……”
他蓦然打住了话头。
林星儿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家大少爷果然看得见院里。他是在隔壁酒楼的二楼雅间罢?”
阿影:“……”
林星儿继续往上走:“不敢过来打搅,但还要偷偷摸摸在旁看着,哎,我突然发现你家大少爷很像护食的疯狗,守在肉盘子边,不准别的狗来吃。”
阿影忍不住皱眉:“你这话也说的太难听了。”
林星儿走上了二楼,进了一旁的一间小屋,阿影有点儿警惕,停在屋门口没再往里走。
“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
林星儿转过身来,靠近几步,倚在屋门口,挑眉,语气轻佻:“你怎么那么怕我?”
他一靠近,阿影就往后退了半步:“你是坤君,万一赖我欺负你怎么办?”
林星儿:“我是那种栽赃陷害别人的人吗?”
阿影没作声,但满脸的表情写着“你就是这种人”。
林星儿倒也不恼,抱着双臂,玩味地盯着他,说:“影侍卫,我叫你上来,是想问问你,你家大少爷给你定过亲事没有?”
阿影:“……”
他一头雾水,搞不懂林星儿把他单独叫到无人的二楼来问这个做什么。要是别人这么耍他,他早一个白眼翻过去转身就走了,但是林星儿……
阿影抬眼瞅了瞅跟前倚着门的林星儿,个头比他矮了半个头,身子细得跟柳条儿似的,风一吹就倒了,面皮白生生的,还喜欢拿胭脂把嘴唇抹得俏红。
原先阿影只听人讲过,林五公子很会做生意,可惜出身实在不好,只能帮嫡母出力干活,得不到半点好处。后来见了面,才知道是个清秀公子,只是一张嘴实在不饶人。
阿影看了一眼那抹着胭脂的红唇,脸悄悄地红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星儿没有回答,只说:“问你呢,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阿影抿抿嘴,说:“没定。”
林星儿:“年岁几何?”
阿影:“……二十有五。”
林星儿歪了歪头:“别人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就不想要个媳妇儿?”
阿影:“……”
他的脸更加红了,两手都局促地握成了拳头。
林星儿凑得更近了,暧昧地低声问:“影侍卫,你中意什么样的人呀?”
他的气息好像都喷到了脸上,阿影连忙转过头,不敢看他。
林星儿却得寸进尺,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要往他肩上搭。
还没碰到,阿影就跟被火燎了似的,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就跑,一眨眼就冲下了楼。
林星儿追了几步,两手撑着楼梯口的扶手往下看:“你跑什么呀?”
阿影已经跑得没了影。
林星儿扑哧一笑:“愣头青。”
他拎着衣摆往楼下走:“叫你以后看见我就跑,看你还敢不敢偷听。”
阿影闷头冲出了铺子,跑到大街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满脑子胡思乱想。
林星儿为什么问他想不想娶媳妇儿?
他说这些暧昧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阿影甩甩头,不,应该不会,虽然说我长得也算一表人才,但林星儿以前可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哥,现在虽然脱离家族,但自己做生意也挣了不少钱,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是奴籍,而林星儿是民籍。
阿影沸腾的热血慢慢冷却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一向挺拔的肩膀也有点儿往下塌,掉了个头默默往回走。
经过一家脂粉铺子时,他闻到铺子里飘出来的甜腻香粉味,停住了脚步,脑中忽然回想起方才看见的,涂满胭脂的红唇。
鬼使神差一般,他抬步走进了铺子里。
伙计看见这么个高大结实的乾君走进来,愣了一愣,才走过来:“这位客官,看点什么?”
阿影第一次走进脂粉铺子里,看见柜台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眼都花了,叫也叫不上这些东西的名字,只能局促道:“我随便看看。”
伙计登时兴致缺缺地走了。
铺子里挑胭脂水粉的顾客也都是坤君坤女,衣香鬓影,莺莺燕燕,就他一个又高又黑的大个子杵在中间,跟个门神一样。
阿影四下张望,最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里的柜台,低头一看。
摆在柜台上的胭脂有十来种,叫着不同的名字,但每个颜色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阿影:“……”
他回忆着那张饱满嫣红的嘴唇,挑个一个最艳最红的。
把这胭脂的小瓷罐拿在手里,阿影一抬头,才发现柜台正中还摆着铜镜,镜中恰好映出他的脸。
浓眉大眼,一本正经的,手里却拿着个坤君用的红胭脂。
阿影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把胭脂握在了手掌心,飞快跑去结了账。
等他回到酒楼时,乔鹤年正黑着脸在雅间里来回踱步,一看见他进来,就问:“林星儿把你叫走,你就跟着他走了?”
阿影:“……属下偷听被发现了。”
乔鹤年:“你练了十几年功夫,偷听还被两个坤君发现,我看你这个侍卫长也不用当了。”
阿影知道他这会儿火气大,只能垂头挨训。
乔鹤年在屋里来回地走:“听到了什么?”
阿影顿了顿,说:“他们在说生意上的事,少夫人想做宣纸生意,倒是没说碰到了什么困难。”
“宣纸生意?”乔鹤年微微皱眉,“这生意又苦又累,挣不了几个钱,阿韵现在怀着孩子,怎么能去受这种罪。”
阿影一愣。
做宣纸生意很苦很累么?
他不由想起林星儿那弱不禁风的身板。
乔鹤年:“再去听听。要是阿韵决定做这个,及时来告诉我。”
说完,却不见阿影应声。
乔鹤年抬头一看,这家伙不知道神游到
哪儿去了。
乔鹤年:“……”
他一拍桌子:“阿影!”
阿影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少爷。”
乔鹤年点着他:“我发现你现在是仗着自己伺候我多年,越来越不用心干活了,我还赏了你十两银子,你就给我听回来一句话?!”
阿影默默道:“少夫人问,是不是您派属下去偷听的,属下没说。”
乔鹤年:“……”
阿影:“大少爷,少夫人挺生气的,属下没见他冷过脸说过重话,但是刚刚把属下骂了一顿。”
乔鹤年:“……”
这十两银子,算是阿影替他挨骂的补偿。
乔鹤年总算不骂他了,哼了一声,继续在屋里来回地走。
“那个林星儿,天天在阿韵跟前嘀咕,不知道给阿韵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乔鹤年有点儿咬牙切齿,他一向对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和事十分敏感。
偏偏,他又没法拿林星儿怎么办。
因为林星儿目前是祁韵最倚重的左膀右臂,有他帮忙照看生意,祁韵才能好好养着身子不用过度操劳。
要是林星儿出了什么事,祁韵便只能自己来打理生意了,天天在外跑来跑去的,免不了就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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