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不敢抬头:“子牧王子说,嫣然别吉一直有心悸的毛病,才让奴婢送来的。”
原来,是将她认成嫣然了。
托娅想了想,子牧王子虽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但确实是个细腻的人物,既如此,这倒也解释得通了。
于是,她不再做他想,接过小丫头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几口,便皱着眉放在一边:“这也太苦了。”
说完,她又对小丫头道:“好了,让我喝我也喝了,你去复命吧。”
“是。”小丫头福了福身,转身退下。
夜越来越深了。
托娅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脸颊被热气熏得飞起两团艳丽的红色。
她没洗多长时间,很快便回到了里屋,挨着床边坐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方才她还能解释是自己在水里泡久了,可她明明已经起来了,为何还是觉得体内有股燥热之感?
托娅坐在床上,努力平心静气,大口呼吸着,试图将那股热气排出体外;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绝望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似乎越来越高了,烧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托娅眼神渐渐变得迷离,眼前的景象也逐渐起了重影。她钻到被褥中,努力将自己团成一团,裹得死紧,竭力忍下喉中的低吟。
与此同时,她的大脑飞快运转着,思考自己回来以后都做了什么。
突然,她灵光一闪。
是那壶花茶!
托娅抬起手臂送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这一下咬得很深,牙印儿泛着白,血色褪了个干净。她靠着疼痛勉强维持着理智,很快又想到了一点。
刚才那小丫头送茶来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一直没有抬头,所以没认出来眼前的人已经换成了自己;可听她的口风,送茶的那个人,分明以为这个房子里住的还是嫣然!
嫣然......有人想对嫣然下手!
那丫头说,是子牧送来的。可是,如果此事真是子牧所为,那日后东窗事发,他定难逃其咎,怎么会有人做这么傻的事情?
所以,所以,真正送药的人,难道是......
托娅眼前突然闪过篝火晚宴上,那张虚伪到极致的脸。
是......玉成王子。
玉成王子一心想将嫣然嫁给千里,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嫣然被人下了药,那,玉成下一个算计的对象,可不就是!
千里。
托娅瞪大了眼睛,冷汗涔涔。
可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形来说,玉成王子应该是不知道嫣然与自己换了房间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嫣然早就知道她今天要有这一劫,才会假意让自己跟她交换?!
她怎么敢......
托娅震惊地瞪大眼睛,望着床头挂着的同心结,气到快发疯。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托娅艰难地从被褥中探出头来,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沉重又滚烫的。她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又该如何给贺雁来通风报信,让他一切小心?
正当托娅几近绝望时,她突然又听到了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与方才那个小丫头敲门不同,这次敲门的人似乎有着十二分的耐心,敲门声也是轻缓的,像是怕惊扰了嫣然似的,敲得十分克制。
是谁?
托娅不敢出声,怕被人发现异样,忙咬住了一块被角,十分狼狈,警惕地等待外面的人离开。
而那人却一直没有出声,又敲了敲。
门内门外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托娅丝毫不敢懈怠,被角已经被自己的唾液濡湿,牙关咬得发酸,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托娅已经意识模糊的时候,她终于等到门外人放弃的前兆。
那人似乎转身想走,又不甘愿,刚刚扭头,便去而又返。
他靠近门槛,压低声音,期期艾艾地唤了声:“托娅……”
是明尘!
托娅精神一振。
不会认错,明尘的声音她不会认错。
她想起身给明尘开门,可身上乏力,就连简单地坐起来都做不到。更别提她现在浑身发热,意识模糊,连径直走向门口开门都成问题。
可是,若是放了明尘走,那大汗和合敦……
托娅咬紧牙关,更加努力地弄出动静来,试图让门外人意识到反常。
明尘静立门外,胸膛起起伏伏,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他苦笑着自言自语:“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了吗……也是。”
托娅眸中渐渐绝望,她刚想不顾一切地大叫出声,即使她连自己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来也无所谓,就听门外明尘又开口了。
“既然你不愿见我,那我就在这里说吧。”明尘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托娅,明尘心悦你。”
“……”托娅挣扎的动作一顿,几乎是一瞬间,豆大的泪珠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而明尘继续剖白着:“我知我负你,不敢奢求太多。可明尘这一辈子,想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次。所以托娅啊……”
明尘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若是有一天我性命垂危,我希望到那时,我也能光明正大地呼唤你的名字。”
托娅眼中积聚出更多的泪水,可这次确实喜悦地落泪。她无法发声,只好在心中千遍万遍地大喊道:“我心悦你!我也心悦你!”
明尘久久没有得到回复,不由得失意地垂下眼睫。片刻后,他哑声开口:“明尘……告退。”
说罢,他刚欲转身,突然听到一声门内传来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明尘几乎是立刻转过身,瞬间换了副表情,警惕道:“谁?”
托娅好不容易把自己滚到了床下,一不留神,头部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她一时间动都动弹不了。她乞求地望向门外,努力向那儿挪动,试图把明尘放进来——
接着,门被人从外破开,发出一声巨响!
而明尘维持着以脚踹门的姿势,震惊地望着屋内的情形。
他张了张嘴,想喊“托娅”,却发现自己因为震撼而发不出声音。明尘惊讶更甚,一步上前,将托娅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急声喊:“托娅!托娅!”
恍惚间,托娅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日子。
那天明尘也是这般抱着她,急切地喊着“姑娘”。
身体越来越热,托娅把下唇蹂躏到渗血,虚弱地攀上他的袖口:“……快去……告诉大汗……玉成王子他……”
明尘心疼得无以复加,哪里肯离开半步,颤抖着用视线抚过她全身:“我明明躲在暗处,亲眼见了你与嫣然别吉交换住所后平安到达这里,才回去复命。为何,为何……”
他一顿,立刻猜出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玉成王子……是不是玉成王子要算计大汗,要把他亲妹妹送到大汗榻上去……”
见他猜到了事情经过,托娅稍稍放心了些。她拼尽全力,努力把明尘往外赶。生怕自己再一出声就是急切的呻.吟,她死死咬住下唇,拼命道:“你去……你去……”
“我怎么可能离开!”明尘怒声道,“托娅……你,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
托娅眼角有泪水滑下来,无力地松开手,转而试图捂住自己红润的脸庞:“别看我……求你别看我……”
太狼狈了。
感受到怀中少女高热的体温,明尘再怎么样也猜出托娅中了什么毒。他眼神发冷,手却是颤抖的,不声不响地挪开了些,但抱着托娅肩膀的手臂却始终不敢松。
“别怕,托娅……别怕……”
就在此时,门外却又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明尘瞬间望了过去,那眼神犹如以身涉险仍不屈服的鹰,狠厉又决绝。
他将怀中少女安顿好,右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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