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昭无声叹息,手臂交叠搭在玉石雕成的池岸上,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歇息。他将大半身体藏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仅露出一小部分脊背和胸膛。
少年人的身躯鲜活美好,泛着比上佳白玉还要柔皙的质感,又在呼吸起伏间透出有力的韧劲,惹眼得要命。
顾景懿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只不过,入目所及最明显的还是那道伤疤。
为了救他留下的疤。
狰狞地横亘于宁元昭的背部,凭空为宁元昭增了丝戾气和脆弱。
美玉无瑕。
顾景懿本该愧疚,可他盯着宁元昭,心中只有一个病态般的反向念头——亲吻宁元昭的伤口,亲到用力时,伤口会控制不住地崩开,显出鲜红的血和新生的肉。
宁元昭会疼,会抱住他,会主动向他索吻,说不定还会发出隐忍好听的喘息……
顾景懿高领衣衫下的喉结微微滚动,脸上倒是愈发地没有表情。
许是他的眼神太□□,昏昏欲睡的宁元昭惊醒般转过头来。
“殿下。”宁元昭见到顾景懿的下意识反应便是笑,“您怎么偷偷来了,也不告知我一声。”
顾景懿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顺着他的小臂抚摸到肩颈,“看你休息得好,不想打扰你。”
“和殿下见面怎么算打扰啊,是我的荣幸。”
“油嘴滑舌。”顾景懿俯身亲他的侧脸。
宁元昭抬起头来,仰视着顾景懿,心跳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地加快。
今天的顾景懿,和寻常不大一样……
她没有穿她往日里最爱穿的素色,而是着了一身玄色长裙,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疏离以及杀伐之气。
看上去脾气不太好呢。
“喜欢?”顾景懿捏住他的脸颊,“眼睛都在放光。”
“……喜欢。”宁元昭无从躲避。
顾景懿笑了下,手指顺势横进他的嘴间,按住他的舌头命令:“舔。”
她太过强势,宁元昭压根没拒绝的余地,只好含着她的手指轻轻舔吮。
顾景懿另一只则抚着他的后脑勺,时不时在发顶落下一吻,像是被极大地抚慰了一样。
顾景懿不高兴。
宁元昭得出一个不需要询问的结论来,否则她不会这样不加克制地玩弄他。
尤其他这样听话,结果顾景懿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了,有好几次都压得他几乎呛咳。
压完了还无辜地亲他,问他为什么连根手指都含不住。宁元昭没能收住的口涎被她珍惜地尽数吻掉,光看姿态是温柔极了。
吻完之后,善良的宁元昭还记得回答她无理无脑的问题:“因为殿下的手指都戳到我嗓子眼了。”
不舒服,自然也就顾不上安慰她。
“哪里都嫩。”顾景懿轻飘飘地说。
才用手指碰了碰就有那样大的反应。
宁元昭垂眸握住她的手指,说:“可能我这里弱一些吧。”
“哪里?”顾景懿敏锐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低落。
“这里。”宁元昭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还有舌头。”
前世顾琰的毒酒把他发声的地方毁掉了,连带着舌头也很麻木,这些和眼睛的弱势一样,都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元昭说得很稀松平常,顾景懿的直觉却告诉他,这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而且有丝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亲亲宁元昭的唇,说:“以后多与我亲吻,练练就好了。”
“殿下可真是霸道。”宁元昭忍不住笑起来,又问,“您现在,高兴一些了吗?”
“有阿昭在,我不会不高兴。”
宁元昭嗯了声,顺势将脸颊贴在顾景懿手心。
一点极轻微的血腥气突兀地传到了他鼻间。
他猛地抬起头,说:“殿下……”
“嗯?”顾景懿正专注地看着他。
“……您,来月信了,是吗?”
顾景懿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这个表情被宁元昭看在眼里,毋庸置疑就是默认的意思。
他默默计算了下顾景懿上次来月信的时间,迄今差不多一月又半,比寻常女子间隔的时间长些,倒也不算异常。
怪不得不高兴呢,应该是月信闹得肚子又痛了吧。
“您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他蹙着眉问。
“不是大事。”顾景懿抚平他的眉心,“瞧你愁眉苦脸的。”
“一会儿我给您做甜汤喝,暖一暖,好不好?”宁元昭反手捂住她冰凉的手掌。
“想喝。”顾景懿忍不住地亲了亲他的眉心,“不过我今日还要去父皇那,许是腾不出时间再见阿昭。我没有大事,阿昭不用特意费心,今晚早点歇息。”
宁元昭听后,郁闷地嗯了一声。
顾景懿说的很是符合实际,却让他心中没熄灭的火又噌地蹿高了一截。
秋猎时这股无名之火一直被压着,现下竟有炽盛的意思。
若是他成为了公主的驸马,就可以顺理成章和公主住在一起,随时觉察公主的难受,随时煲她喜欢的汤,还用管熙成帝在不在?
成为公主的驸马……
先前他并不经常这般想,生出追求公主的念头,是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春-梦。
或许连这个念头也不算纯粹。
他想让公主像前世一样一直陪伴着他,能达成这种自私念头的方式好像只能是成为驸马。
于是他便放了追求的豪言,更凭着一腔冲动去学公主喜欢的东西,以期待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现在呢,公主陪伴着他,他得到了最想要的,却仍不满足。他变成了贪婪的狮子,连无数拥抱和亲吻都填不满他的心。
他想要更多。
就如同现在,他想获得光明正大给公主送甜汤的权力。
仅仅如此当然不够,除此之外呢,他还想要什么?
宁元昭又开始找不到头绪了。
顾景懿则在他整理混乱思绪的时候跟着三喜走了,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极致温柔的吻。
或许公主看出了他的焦躁。
但往日代表抚慰的亲昵此刻只有火上浇油的功效。
宁元昭那点不满扩大开来,微凉的秋风吹来,将他赤于水面上的皮肤吹出了细小的颤栗。
他闭上眼睛,沉沉地扎进了水中。
-
同一时刻。
皇帝寝殿。
殿中仅有夏德全一个伺候的宫人。
熙成帝与顾景懿对坐桌案两侧,寻常父女一样闲话家常。
“听说懿儿最近与元昭走得很近?”熙成帝问。
猎场中两人相会之事,瞒不过熙成帝眼线。
“不是父皇说,宁小侯爷于女儿有救命之恩,让女儿学着软和些脾气,好好和宁小侯爷相处的吗?”顾景懿神色淡淡。
“元昭脾气好,既不计前嫌救你,又没怪你之后的无礼,无论如何,你总该放下你那莫须有的成见。”
顾景懿低眸喝茶,并不回答。
熙成帝慈祥地叹了口气:“懿儿呢,觉得元昭如何?”
“脾气尚可,为人温善。”明显的敷衍。
“是了,父皇就知道他不错。”熙成帝半分没觉察一般,满意地喝了口茶,“若不是他身份特殊,父皇现在便将他赏给你,做你的驸马。”
“他是看重儿臣的容色。”
“懿儿倾城之姿,世间罕有,生出爱慕之心实在正常,相处久了,便成了相爱夫妻。”
“父皇是想让我嫁于小侯爷?”
顾景懿直接挑明熙成帝的意图。
熙成帝轻轻摇头,“他是良人,你们两情相悦,合该由朕成全这桩美事。可惜宣正侯府势大,他又是云霄独子,你名声太差,朕不好为你们赐婚。”
顾景懿抬眸看他。
熙成帝浅笑道:“由他亲自求娶方是上策,懿儿明白父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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