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熙成帝沉溺丹药,喜好享乐。
这些事原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如今越发明目张胆了,近两月不仅选了些人进宫夜夜笙歌,甚至连早朝都停了几次。
这般下去,势必要有动乱。
前世之时,熙成帝还未荒唐到如此境地。
宁元昭抿唇,悲哀和愤懑之情渐而涌了上来。
玄霓冰凉整齐的鳞片滑过手臂,紧接着盘踞在距伤口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宁元昭似有所感,开始定住心神,试着不再让阴郁的情绪牵制自己。
同一情蛊的子蛊互斥,他与熙成帝待在一处,心中烦闷实在正常。要紧的是,不让人看出来。
电光火石间,宁元昭僵住了。
玄霓的尾巴扫过手腕上的纱布,让他惊起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以情蛊相斥来推演,下在同一人身上的不同情蛊,会不会相斥……
仔细想想,那面对熙成帝时所产生的烦躁,与之前面对顾景懿的烦躁何其相像。
子蛊,是受母蛊控制的。
小舟告诉过他,南祈皇室最擅制蛊养蛊,其中更有一种名为双生花的情蛊,不知解法,天下无双。后来南祈灭亡,那些独步天下的蛊术几乎尽数失传,连文字记载都焚烧一空。
双生花……
会是他手腕上的花么……
顾琰怎么会有南祈人的东西?
清雅的香气倏尔笼罩了他,宁元昭抬起头,对上了顾景懿安抚般的眼神。
“夫君,先喝口水吧,母后有太医们看护着,定会平安诞下幼弟的。”顾景懿站在他身侧,端水时广袖垂下,恰恰好能挡住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
其他人。
……熙成帝。
熙成帝在看他。
“多谢公主。”他回应道,不显亲近不显疏离。水喝尽时,他所有的情绪和神色都已收敛到最该让人看见的样子。
——焦急,担忧。
熙成帝浅笑了声,“你们小夫妻倒是感情和睦。”
宁元昭坦然接下这赞赏,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场面话,语气上却听不出来相敬如宾的亲切感。
熙成帝又笑了声,“朕记得元昭小时由秋水养着,朕还抱过元昭。这样多年过去,元昭长大了,还成了宸月的驸马,朕反而是没好好看过元昭了。”
宁元昭陡然升起种极度危险且不妙的预感。
“元昭,来。”熙成帝说,“与宸月一同到朕身边来。”
“父皇好兴致。”顾景懿也笑了声,转身牵住宁元昭的手,似要遵循皇帝之令,拉着他向皇帝身边走。
唯有宁元昭知道,顾景懿悄无声息握了握他的手指,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不要害怕。
恰在此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了整座凤宁殿。
接生嬷嬷满脸笑意地从内殿小跑而出,跪在熙成帝面前大声道:“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位小公主,母女平安。乳母正在给小公主擦身,等下便抱出来。”
“好!”熙成帝面色欣喜,“阖宫皆赏。”
先前的命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一时之间,宁元昭和顾景懿都不需要再去熙成帝的身边。
小公主很快被抱了出来,两人更加退到了人群之外。
嘈嚷中,宁元昭看到顾景懿无声对他说——
不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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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宁元昭不知道顾景懿是怎么觉察出他在害怕的。
明明他自己都无知无觉。
不可否认的是, 熙成帝方才投过来的眼神的确惊悚,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饥饿太久的兽看到了丰盛的食物。
其中蕴含的意味让他实在不安。
“宸月,元昭。”熙成帝又唤他们了, “过来看看你们的妹妹。”
宁元昭点头称是, 握着顾景懿的手莫名紧了些。
忽然, 本来已经安静的小公主嗷嗷哭了起来, 抱着她的乳母神色紧张不断哄睡也不见成效。
“依儿臣看, 小妹不太喜欢我们夫妻。”顾景懿分毫未动, 眼角眉梢间有一点嘲谑的笑意。
“胡说什么!”熙成帝呵斥,“幼子天性好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真是一点做长姐的样子都没有!竟这般说自己的妹妹, 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 熙成帝脸上却难以掩饰地出现了疲乏厌烦。
应是他很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声音。
奈何小公主哭得厉害,始终不见停下的意思。熙成帝被吵得头疼,要发怒的心情简直摆在脸上。
但他不能。
没有任何理由支撑他发泄这通怒火, 尤其是在宁秋水刚生完孩子的时候。
“皇上, 今日里还要与大臣商议国事, 如今也到了去上书房的时辰了。”夏德全适时说。
“嗯。”熙成帝接了台阶, 对站在一侧的侍女吩咐, “好好照料皇后公主,朕晚些时候再来。”
“是, 恭送皇上。”侍女们的声音齐齐响起。
阴差阳错的, 熙成帝并没能好好看一看顾景懿和宁元昭这对夫妻。
说来也算奇怪, 熙成帝一走, 嗓音颇为洪亮的小公主便慢慢息了声, 握着小拳头睡去了。
春屏自内殿走了出来,说:“娘娘知道小少爷来了,说请少爷进去呢。”
宁元昭便松开了顾景懿的手,去内殿找姑姑。
“元宝。”宁秋水的嗓音哑且虚,一听就知方才多么的辛苦艰难。
“姑姑。”宁元昭握住宁秋水温热的手,不知怎么含了点哭腔。
宁秋水笑笑,“见过妹妹了吗?”
宁元昭摇头,“还没来得及。”
“无事,日后有的是时间与她相处。”宁秋水母亲般摸了摸宁元昭的额头。
宁秋水的神色让他有点看不透,他迟疑了下,问:“姑姑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宁秋水没有立刻回答。
说起来有些玄妙,她想,方才生产之时,她的孩子一直不愿意出来,太医要她使劲,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太过不可思议的疼痛甚至让她的脑子变得空白。
这时,春屏的声音传到了她耳边,春屏说:“娘娘,元昭少爷还在外面守着您呢……”
“元宝在啊……”她呢喃说。
“是啊。”许是为了让她更清醒点,春屏又道,“皇上还说许久未见元昭少爷,要好好地看看他。”
无名的惊惧感登时袭遍全身,让她剧烈喘息了起来。
太医慌乱着让人拿补气的汤药,她想也未想就灌了下去,捏住春屏的手竭尽全力。
……很快,她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一切都是那样恰好。
这让她想起宁元昭小时候。
当时宁云霄驻守北境,宁元昭是他的独子,自然是要作为筹码被养在宫中,在熙成帝眼皮子底下生活。
宁元昭生性良善纯稚,对世间万物都喜爱得紧,无论是偷吃他东西的猫儿,还是喜好扯他头发的鸟。
不过鸟扯头发,总是很痛。
小元宝不解地问,小鸟为什么要欺负他。
她说,小鸟应当是想拿元宝的头发筑巢。
小元宝又问,筑巢是什么?
她回答,筑巢就是小鸟在给它的孩子们做一个家,有了家,小鸟宝宝们就会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宁元昭听完,就原谅了那只霸道的鸟,还会偷偷剪一点头发专门给鸟。
可惜鸟很是挑剔,不太用他剪下来的头发。
他也不生气,继续一如既往地给小鸟们喂食,不让下人们驱逐或是捕捉小鸟。
后来鸟筑好巢,找到了伴侣,下了一窝鸟蛋。有一次,这些蛋不慎掉出来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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