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真的爱你。”
“什么意思?”宁元昭敏锐觉出了他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她离开你,是不想让我发现你啊。”夏侯烨的笑容变得很大,“那时我发现她的踪迹了,她为了瞒住你存在的事实,以身为饵,切切实实地误导了我,将我引走。她不愿意让你牵扯进任何有关过去的事情中。
她啊,是死在我手里的。
所以我知道,你没有骗我,小元昭。”
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在了圈围着他们的草丛中,宁元昭的泠霜已然出鞘,刀锋直指夏侯烨。
无数蛇蝎虫蚁亦在同一时刻蔓上了宁元昭所踏足的沙石之地,又默契般在距宁元昭三尺处停下。
“你知道吗,小元昭,之所以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是不想让你遗憾。”夏侯烨说,“只是啊,你不能再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你是南祈最后的血脉了,我不会杀你,我会带着全新的你,光复南祈。有我在,我们会养出新的神花。”
“可我会杀了你。”
话音未落,宁元昭已然斩向了夏侯烨。而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人竟然有着一副异常灵活的身手。
在菩提寺初见时,宁元昭就知道了。
不过那一次,没有铺天盖地的蛊虫咬噬他的血肉。
夏侯烨用袖中藏着的铁甲挡下了宁元昭的攻击,宁元昭震开爬到身上的蛊虫,不知疼痛不受影响般继续挥刀,动作快如幻影。
夏侯烨的体力渐渐不支,不免让宁元昭留下了数道伤痕。
即便致命的地方都被他躲开,也毫无疑问是落了下风。
“你杀不死我的。”饶是如此,夏侯烨还有心情与宁元昭说话,“纵使南祈皇室是天生药体,也没办法立刻净除毒素,待到毒素越积越多,你会拿不起刀,自然而然地败在我脚下。”
宁元昭的动作果然有了细不可察的迟钝。
刀刃无法碰到夏侯烨了。
一枚玉白药丸被送进宁元昭口中,在宁元昭停顿的那一瞬间。夏侯烨面上浮现出早知如此,胜券在握的笑容来。
然而下一秒,这笑变成了僵硬的凝滞。
……是泠霜斩开了他的喉咙。
所有蛊虫在血飞溅而出之时尽数停止啃噬,无力般扭曲着死去。
万籁俱寂。
唯有不停歇的嗡鸣声在夏侯烨耳畔响彻。
他看到了一只蜜蜂。
他迟钝地感知到了麻痹之意。
宁元昭以其他蛊的躯壳和声音为掩盖,让那只蜜蜂蛰到了他……
是蛊毒……蛊毒让他的动作变慢了……
宁元昭给他留的伤痕,是为了不让他察觉到蜜蜂带来的痛意啊!
元昭望着跪倒在地,紧紧捂住脖子的夏侯烨,吐出了卡在嘴中的药丸。
“知道那天在菩提寺,我为什么要打你吗?”他说,“你的武功的确精妙,看起来像是暗杀之术,这样的武功,最容易逃脱。所以我得探出你最脆弱的破绽,才好在你分神时将你一击致命。”
血自泠霜的刀刃一点点滴下,片刻后恢复成雪一般的洁净光亮。
血不留痕。
他的刀,同样是用来暗杀的。
“死在我母亲的刀下,是你的荣幸。”
夏侯烨像是才注意到宁元昭用的是怎样一柄刀,猛烈的不可置信在他眼底爆开。
“泠……泠……”
“是泠霜。”宁元昭替他做出回答,“国师,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生气。”
夏侯烨紧盯着他,像是回光返照的恶魂。
“其实你真正想问的,不是我母亲葬在哪里。”宁元昭不紧不慢地说,“你是想借机探一探,我母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可惜你太傲慢了,对待任何事情都以一己之见裁定正误。
你一定想,我母亲不会留下任何和自己相关的东西,以避免我卷入与你有关的深渊。
可我想,她留给我刀,不是想让我无知地躲避,而是要让我直面所有阻碍我的东西,然后通通斩开。”
就像她自己做的那样。
不是从所谓的国师手下逃出去,而是湮灭祸患的根源,即便最后失败。
“她……有……没有……留……”
“有。”宁元昭斩开了夏侯烨的胸膛,“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拔出刀刃时,夏侯烨彻底失去了气息,他的眼睛仍是大睁的,里面是到死都没有消亡的不甘。
与此同时,泠霜坠落。
宁元昭跪倒在地,再也支撑不住一样闭上了眼睛。
-
菩提寺。
伏着的玄霓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阿昭……”顾景懿挣扎地从昏沉中睁开眼睛。
要去找阿昭……
他的阿昭……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是天淙。
他不知已在顾景懿身边站了多久。
“殿下。”天淙叹息般说,“小侯爷说,他为你留了礼物,待你醒后,便可以去取。”
话音落下。
一点清脆的铃声,在顾景懿耳边荡开。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我来了,大家久等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顾景懿再见到宁元昭是两个多月后。
宁元昭曾经的侍女银竹, 将宁元昭带回了京城。
银竹本是夏侯烨给顾琰培养出来的细作,后来被宁元昭发现身份,自请离去。
宫变后,银竹得知宁元昭失踪的消息, 于是悄然寻觅宁元昭的踪迹。最终, 她在夏侯烨的养蛊秘地, 发现了死去的顾琰和夏侯烨, 以及……生死未卜的宁元昭。
宁元昭昏迷了整整两月, 才在某一个星辰遍布的夜里睁眼苏醒。
彼时熙成帝已然病重身死。
皇庭改换了新的主人。
四皇子顾瑜谋反之前, 熙成帝曾召唤三位重臣,写下传位诏书。
诏书共有两纸。
第一纸,是传位于四皇子顾瑜,然顾瑜务必要达成一个条件——无谋逆之举, 名正言顺。
当夜逼宫, 顾瑜败亡,成为乱臣贼子,无法再达成诏书之求。
自此, 第一纸诏书真正作废, 第二纸诏书方被启用。
第二纸诏书与第一纸诏书有同样的条件, 不同的是, 其上所书的皇子, 不是三位重臣认识的任何一位。
这位皇子,叫做顾璟。
熙成帝说, 他的妃子姝美人当年怀胎, 诞下的是龙凤双子。只是顾璟体弱多病, 故而熙成帝将其送出了宫秘密抚育, 以免被人暗算谋害。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荒谬, 奈何是熙成帝亲口所言,三位重臣皆有见证,其中一位还是三朝忠臣,极为可信。
而众人纵使有所怀疑,在见到顾璟本人后又通通烟消云散了。
原因无他。
——顾璟与他一母同胞的姐姐顾宸月简直一般无二。
完全相同的长相让人无可辩驳。
有人在看到顾璟之后,心里对其的真实身份不免冒出了些奇妙的猜测,但无论如何猜测,这位名为顾璟的皇子是大燕朝新帝王的事已成定局。
至于帝王的姐姐顾景懿,在驸马宁元昭失踪后变得心灰意冷,重新深居于菩提寺不再见人。
据传言,她日日为宁元昭抄经祈福,以祈求他平安归来。
而现在,这位公主的祈福,好像确实是有用的。
宁元昭回来了。
只是,他发生了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他失忆了。
银竹说,她找到宁元昭的时候,在他身边发现了一颗可令人忘却前尘的药丸。
药丸并不完整,像是被吐出来的。如果是宁元昭吐出来的,那就代表宁元昭在吐它之前,不可避免地含化了一部分,致使记忆缺失。
至于什么时候会想起来,银竹也无法确定。
宣正侯府。
“你叫什么名字?”宁元昭问。
问的是一个极度漂亮的女人,漂亮到无需珠钗华服的衬托便足以让身边所有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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