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为不满地喝了大半杯茶,视线就开始朝着四周张望起来,清茗瞥见后,立刻开口:“王爷是想问孟公子?您被宫中接走之后,他便上楼回房了,方才我上去瞧过,还亮着灯,想来是在等您的。”
提及孟冬,晏弘面上的笑意柔和了许多,却摇了摇头:“先不要惊动他,本王有事要先去清心那儿一趟,待会再回去。”
清茗心下了然,立刻点了点头:“王爷您晚膳没吃多少就进了宫,要不要吩咐灶房再做些东西送过去?”
晏弘偏着头想了想,而后点头:“那就让他们煮两碗面一会送到我房里。”
“是,王爷。”
楼上天字号雅间是整个客栈最好的一间,独自占了大半层的地方,最为清静。而在这种时候,这种清静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房间内只点了一根红烛,因为开着窗,烛火在微风下摇曳,连带着映下的倒影也在不住地晃动。
孟冬却毫不在意。
他已经在窗边站了许久,初秋的夜风吹得他通身冰凉,他却混若不觉。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起初他以为自己会是在担心晏弘,但后来他才发现并不是,毕竟他清楚那光熹帝不会蠢到晏弘一进都城就对他下手,这样会给自己惹下大麻烦不说,还会打乱其后所有的布置,并且若是不能一击得中,就将功亏一篑。
晏弘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孤身一人便跟着那宦官进了宫,将所有的侍卫都留在了王府。
孟冬是清楚晏弘的本事的,今晚的这种场景对他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不用有丝毫的担心。
孟冬担心的是以后。
事情所有的进展似乎都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着,他就像是一个执子之人,一步一步地布下了棋子,并且每一步落下的时候,也都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但现在他却要自己打乱自己的计划,只是为了从中救下一颗黑子。
但那颗黑子却偏偏是会影响全局的那颗,为了大局的稳定,孟冬别无他法,只能让自己变成一颗白子,也落入那棋盘之中。
不能再执子,这对孟冬来说,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但他别无他选,他不能让那颗黑子有任何的意外。
房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扰乱了孟冬的思绪,他下意识回过头,看见晏弘推开房门,笑着走了进来。
尽管知道这人今晚并不会有危险,但是此刻看见他脸上的笑,孟冬那颗悬着的心还是安稳了些,他倚在窗边,笑吟吟地看着晏弘:“王爷总算回来了。”
晏弘走到他面前,将他那双冰凉的手握紧:“本王若是一直不回来,你就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当一块望夫石?”
孟冬瞥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看起来王爷心情还不错,可是在宫里得到什么封赏了?”
“夜间风凉,你居然一直在窗口站着,若是感染了风寒,本王也只能把清心再找来给你开服药了。”他说着话,回手关上了窗子,拉着晏弘在床榻边坐下,将人用被褥裹住,才放下心来,回答孟冬方才的问题,“别提封赏,连口水都没舍得给本王喝。还口口声声地提起我父王,一副痛心不已的样子,实在是可笑至极。若不是当年听说过他与我父王夺皇位的事情,我都要真的信了他跟我父王真的兄弟情深。”
孟冬轻轻笑了笑:“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总要摆好姿态。这点王爷不是清楚的很吗?想来王爷今晚也是好好地演了一番才是。”
晏弘仰面躺倒在孟冬腿上,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下颌:“说起来那老皇帝可是苍老了不少,当年苦心经营才得到这么个皇位,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坐不安稳。每日担惊受怕,殚精竭虑,也不知道图些什么。要我说,那个皇位有什么好的,被关在那个硕大的牢笼里,动弹不得。”
“古往今来,无数人为了那个位置费尽心思的争抢,其实图的不还是那个位置背后的含义,毕竟这天下之主只有一个,坐在那里就意味着掌握着无尽的权利,万民敬仰,谁又能不被诱惑呢。”孟冬将晏弘不安分的手指勾住,“像王爷这样的人,又能有几个?”
“万民敬仰?”晏弘轻笑了一声,“要我说也未必。”他垂下眼帘,不知想到些什么,半晌笑着摇了摇头,侧过身去,直接保住孟冬的腰,将脸贴在他小腹之上,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总算才从那里面出来,不想再提这些烦心事。”
晏弘温热的呼吸隔着单薄的衣料扑在孟冬小腹之上,即使二人之间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情,还是让孟冬有那么一点不自在。他红着耳根伸手摸了摸晏弘的头发,轻声问道:“那王爷想要聊些什么?”
晏弘轻轻笑了一声,突然就翻身而起,一只手搭在孟冬肩上,另一只手仍环着他的腰身:“方才本王出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等我回来可是要把前些日子你欠下的一并讨回来。”
孟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有多么的不安分,他微微垂下眼帘,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小声道:“那王爷讨就是了,我又没说不还。”
晏弘眯了眯眼,搭在孟冬肩上的那只手用力地捏紧,将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跟着就吻上了那孟冬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晏弘,你这么诋毁你娘,还想回江陵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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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晏弘就仿佛真的只是跑到都城来散心一般, 每日带着孟冬在城里四处闲逛, 吃喝玩乐,不亦乐乎。在都城之中似乎随处可见他的足迹, 加上他从来没刻意掩饰行踪,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几个侍卫跟在身后,没过几日, 街头巷尾甚至都开始议论起这位皇帝的亲侄子、据说手握重兵的年轻南郡王,比如这位今日在哪家店里吃了包子,前日又去哪家茶楼听了书,在哪个书馆里掷重金买下了一副前朝的画作,隔日又从哪个都城富户手里换了一坛好酒。
当然, 这些还都不算是什么,关于晏弘的议论最多也是最容易引起他人兴趣的内容就是,这位王爷不管去到哪里,身边都带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 并且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二人的关系十分的亲昵。
再有消息灵通者,到过江陵,早就听说过这南郡王的好男风的传闻, 更证实他身边带着的那年轻男人就是他最近的新宠,给都城百姓茶余饭后更添了不知多少的谈资。
楚人民风开化,但这种豢养男宠的风气在都城却并不算盛行。在百姓眼里终归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并且, 做下这种事情的若是别人还就罢了,偏偏晏弘之父先南郡王在都城之中也还残有威名。人人皆知那先南郡王是如何的英勇正直, 还不顾先帝反对娶了出身颇低的夫人,夫妇二人感情极好,多年来不曾纳妾。
与先南郡王相比,晏弘的种种行为就显得太为人所不耻了。
但晏弘却毫不在意,他在江陵城的时候听过更过分的传言,千里迢迢到了这都城,更不会介意别人的议论。偶有加了料的内容传到他耳中的,甚至还觉得有趣的很。
在与孟冬四处游玩的过程中,晏弘也抽空进了几次宫,在早朝之上露了脸,见到了他那几个便宜堂弟,陪着晏泰在文武百官面前好好地表演了一番叔侄情深。
当然,表现出的大都是晏泰对他这个侄子如何的关照包容,而他这个侄子又是如何的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惹得当今圣上而忧心。
于是,先南郡王一世威名,死后却只剩下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的传言从江陵逐渐扩大到都城。当事人晏弘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意思。
孟冬冷眼旁观,心中明白,在这点上,晏弘与他是一样的人,在他们眼里,世人的看法其实并没有多重要,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更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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