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喝了一半水的动作顿住,对上晏弘玩味的笑容突然就冷静下来,且不说那个道士的话摆在那儿,晏弘现在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就先前的几次经历来看,这人大概也还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搞不好又是故意逗弄自己,就为了看见自己慌张失态的样子。
有时候孟冬都要怀疑,自己故作的镇定与刻意的热情和放纵都已经被这人看穿了?不过即使看穿了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依着这人的态度,分明很享受这个过程,那自己索性就自然一些,倒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孟冬舔了舔唇:“反正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地方,自然是王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二十二章
孟冬有时候不得不感慨,晏弘真的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因为当晚这人真的留宿在阁楼,并且仿佛上瘾一般,一住便是多日。
不过几日的时间,这阁楼与孟冬初来之时已经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幅模样,因为晏弘不仅是自己搬进了阁楼,还带来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每每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孟冬才深刻认识到晏弘为何会被认定是贪图享乐的荒唐王爷。
晏弘在吃穿用度上的讲究对孟冬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作为栖梧馆的少东家,孟冬自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世面,并且不管他从小到大有多少的不顺意,又经历了多少的苦楚,但栖梧馆每日毕竟还是有大笔的银两入账,在饮食起居之类的事物之上,所用都算是上好的,在江陵城之中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但若是拿到晏弘面前,就显得不怎么够看了。
不过有些事情也是无法对比的,且不说栖梧馆这种地方即使赚了再多的银钱也还是比不得南郡王府,就说晏弘这二十余年在享乐之事上所花费的精力,也是孟冬比不得的。
洞中仙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晏弘这般有福分,人生之中最大的事情就是如何过的开心,然而对孟冬来说,打从记事起,他的人生就只有一个目的,他去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没有特别渴望的事情,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永远都不可能像晏弘这样活的自由恣意,无所顾忌。
但,有时候晏弘活的也太过恣意了些宇惜读佳。
孟冬面前摆着三套看起来十分相近的茶具,据清茗所说,他家王爷最喜欢的茶只有三种:庐山云雾、峨眉雪茗、寿州黄芽,而因为三种茶在口感上的区别,晏弘专门让人准备了三套不同的茶具,当时孟冬还在内心腹诽,这三套茶具不管是质地还是外形都十分的相似,也不知道煮茶之人要如何区分。
而现在,这个问题回到了他面的时候,孟冬才清楚,这根本就没办法去吩咐。
他已经盯着这三套茶具看了半晌,但是根本回想不起来究竟哪一套才是晏弘此刻要喝的雪茗专用的。若是往日,他可能就随便找一套茶具来用,但经过这几日与晏弘的相处,他完全确信,等他煮好茶送到晏弘面前,对方只要轻轻地闻一闻,立刻就能戳穿自己,到时候反而麻烦的紧。
孟冬忍不住回过头朝着软塌看了一眼——那个软塌在第一日就跟着晏弘一起搬进了阁楼,这几日下来,那人一直宿在上面,倒是避免了二人睡在一张榻上会给孟冬造成的纠结与尴尬。
晏弘正歪在软塌上,两指间捏着一颗白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棋子,另一只手撑着下颌,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棋盘,正思量着下一步究竟要如何落子。
其实这点还让孟冬挺刮目相看的,毕竟晏弘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静下心来与人对弈的,况且,他不仅仅能静下心,甚至他的棋艺还不错。起初的时候孟冬还心存敷衍之意,落子之前还在犹豫是不是要适当放些水,给晏弘留些尊严。几招过后,在对方愈发凌厉的攻势之下,也忍不住认真起来,激起了久违的想要与人争胜负的心。
孟冬上一次如此认真地与人对弈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初学棋的时候,久到现在回想起来恍若隔世一般。之后他的人生里再也没有这样的闲暇,也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对弈的人。只有偶尔午夜梦回再难入眠的时候,才会对着棋谱打发一下时间,久而久之倒也练得了一手好棋艺,却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说起来当初要来南郡王府之前,孟冬一直以为自己要委曲求全过上以色侍人的生活,却没想到,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屈辱与忍耐,甚至还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闲暇。
如果他自己不是满怀心事的话,不得不说在南郡王府这种生活实在是十分的安逸。
晏弘这个人虽然素来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经常会做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也时不时地会让孟冬觉得难以应付,但还算是很好相与
的。
如果不是自己怀着别样的心思,又以这样的身份与他相识,说不定还是很愿意与晏弘这样的人成为挚友——尽管他长到这么大,都没有过什么朋友。
毕竟虽然栖梧馆在江陵城颇有名气,作为栖梧馆的少东家他的日子过得比这江陵城中的大多数人都好的多,但在那些权贵公子的眼里,即使他再富有,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出身,是他们不屑于与之为伍的人。
孟冬自幼就懂得看人的眼色,这么多年来他见过别人眼底的蔑视,也面对过旁人表面吹捧暗地里嘲讽,早已习以为常,也逐渐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起初的时候,他把这种本事用在了晏弘身上,但逐渐相处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却并不需要费那么多的心思。
这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哪怕现在孟冬实际上是一个更加难堪的男宠身份,也从未从晏弘眼里看过一丝鄙夷。
“啪。”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的明显,也将孟冬从思绪中唤醒,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对着面前的三套茶具再次陷入了茫然。
话说回来,虽然晏弘这个人很多时候很好相与,不过有些时候也实在是矫情的让孟冬无语,晚膳之后二人就一直在对弈,一直到现在夜深人静之时,晏弘突然想要喝茶,又偏偏他喝起茶来如此的麻烦。
孟冬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三套茶具上以此点过,正当他终于灰心,决定去叫个了解他家王爷的人进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声响,一只大手搭在他肩上,跟着晏弘的声音响起:“我子已经落好了,你的茶还没开始煮?”
孟冬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慢慢回过头,颇为不满地看着晏弘:“不瞒王爷说,其实我并不怎么善茶艺,尤其是……像王爷这种要求极高,颇为繁复的,若是王爷不想让我毁了您的好茶的话,我还是唤个人进来吧。”
夜色已深,二人不知不觉已经在棋盘前坐了两三个时辰,晏弘颇为困倦,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干脆将自己高大的身体都靠在孟冬身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都这个时辰了,清茗他们说不定早在下面偷偷睡着了。既然这样的话,今日就下到这儿,茶也不喝了,本王也确实是有些困了,还是好好睡上一觉吧。”
不得不说,晏弘虽然特别讲究,但在这种时候也很会体谅人,并没有刻意勉强。总之不要自己面对这三套茶具,就一切都好说,孟冬悄悄地松了口气。
晏弘已经将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了他身上,孟冬微微偏过头,甚至能看见他头顶的发璇,让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连日相处下来,他早就习惯了晏弘时不时的小动作,也清楚他这种动作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味,比如此刻,可能只是因为睡意来袭,懒得走回榻上。
在这种小事上,孟冬是愿意顺着他的。他甚至偏了偏头,让这人靠的更舒服些:“那我伺候王爷您梳洗?”
晏弘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就在孟冬准备将他扶回榻上的时候,他才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孟冬,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明明前一刻这人还炯炯有神地与自己对弈,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变成了这么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让孟冬觉得颇为好笑,他勾了勾唇,揽住了这人的肩膀,扶着他回到软塌旁。
晏弘几乎一坐下,就倒在了榻上,再无反应。幸而孟冬这几日与他相处的多了,对于他睡前的那一套流程已经逐渐熟悉,先伸手替他褪去了身上的外炮,解开紧束的发冠,让如墨的长发披散开来,落在床榻上,而后自己转身去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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