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周昭宁端坐群臣之首,底下不时有人低声议论。大禹国官员婚假是五天,摄政王假才休了一半便来上朝,朝中近日又无大事,看来是“新妇”留不住他的心。
永庆帝很快到来,路上他已听到消息,说摄政王上朝来了,见到人倒是没多惊讶,还特意问起他新婚事宜。
“皇叔新婚,当是琴瑟和鸣,不急着议政才是。”
“本王今日前来,乃是向陛下告罪。”周昭宁拱手一礼,却未起身,言语间更是没有多少君臣尊卑,果然跋扈。
“噢?皇叔何罪之有?”
“三朝回门,今日本应带王妃进宫,但身为男子却全作新妇礼仪,不妥。所以这回门之礼,本王便替王妃拒了,请陛下恕罪。”
周昭宁并未声高,回护之态却不容人质疑。而且,他何时会注意这样的小事,礼数?在他心里算什么?他可是面君不拜、殿前安坐的摄政王。
永庆帝面色骤变,几如寒霜。一个替身,周昭宁竟然真的把那废物当回事?!这本是他一箭双雕之计,莫不是看走了眼,封离不是胆小如鼠的废物,反而有一身狐媚本事,嫁过去两三天就让周昭宁起了心思?
永庆帝封鸾和摄政王周昭宁隔着御阶对视,周昭宁八风不动,料准了他不会说不。封鸾怒气上涌,责骂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这时,有朝臣越众而出,扬声奏报:“臣以为,摄政王所言甚是。先帝皇七子乃是皇子之身,陛下的兄长之尊,还要守女子的回门礼便太过拘泥。”
“臣附议。”
附议之声不绝,其中最有分量的是内阁大臣兼礼部尚书于鸿。这位于阁老当初就不满这桩赐婚,金殿之上直言辱没先帝,封鸾恨不得当场将他贬黜杖毙,还是周昭宁拦住的。
周昭宁未抗旨拒婚,但也纵容了那些反对的声音,让人看不清他的态度。但无论如何,他今日有此议是正中于阁老心思,他当即站了出来。
群臣施压,封鸾想拒绝而不能。这一日朝会,他到下朝都没有好脸色,出了大殿便要叫人传封离进宫,明显是要找封离来泄愤。
大内总管李德仁是他心腹,勉强把人安抚住,刚才在朝上他驳不了群臣,现在去把人叫进宫来可不是好主意。
“陪嫁的人呢?废物!摄政王府的消息传不回来吗?立刻命人去探,封离和……周昭宁的消息,一字不漏的探清楚。朕倒要看看,他一个替身、罪妃贱种,摄政王是如何盛宠?”
想到殿上周昭宁为封离说话,封鸾面容扭曲,过去周昭宁只会在群臣攻讦时护他,何曾护过别人。他是不可能与周昭宁苟合,但不意味着他能坐视别人抢走周昭宁的回护。
朝会之后不过半日,先帝皇七子得摄政王宠爱的事便传遍京城。周泉和周济随侍入宫,周济性子直,差点没忍住问出口,那位关在黑牢的王妃怎么就得了王爷宠爱?
怎么得的,自然是周昭宁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回到府中,周昭宁先问封离的情况。
侍卫回禀:“人醒了,敲过一次门问吃的,守卫没给,便又安静了下去。”
“带去刑房,先晾着。”
周昭宁吩咐,这本是别人的事,可周济主动蹿出来领命:“王爷,属下愿领这差事,定叫王妃老老实实!”
哼,王妃给他取诨名的仇,他今日就要报咯。
周昭宁凝眸望向他,直将蹦跶的周济钉在原地。就在周济怀疑自己要挨骂的时候,他才答:“记着分寸。”
周济如蒙大赦,行完礼一蹿就往黑牢去。
第6章 黑牢(2)
周昭宁让周济去黑牢提人,怎么也没想到等晾够了过去,会看到那么一幅场景。
人被绑在行刑架上,用的不是惯用的铁链,而是被血染得透红的布带。封离的眼睛上还被蒙了条黑布,在刑房泛黄的烛光下显露风情。
那染血的红带束在他天青色的衣袍上,将他纤瘦的四肢线条带得分明。衣襟微散,半截锁骨横在眼前,再往上是如玉面庞,在蒙眼黑巾的映衬下,姝色难当。他侧着头,拉出修长脖颈,有种引颈就戮的美感,激起人埋藏最深的施虐欲。
周昭宁只看了一眼,就狠狠蹙起了眉头。他霍地转身,高大身形将行刑架上的封离完全挡在身后,不悦的目光直直刺向周济。
周济性子跳脱,可自小随侍,对主子的情绪绝不迟钝,当即被那一眼看得跪了下来。
“您……我注意了分寸的。布条不勒不疼,沾了血唬人而已……蒙了眼不知周遭环境,心里自然更害怕些……我,属下没敢真对王妃怎么样……”
周济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到当着王妃的面说出来,不是为自己辩白,而是扫王爷威风。
“属下自作主张,该死!您是要重惩王妃的,都是属下会错了意!”周济求生欲满点,当即又大声补了一句。
周昭宁:“……”很好,如此浮夸,这下他真是威严扫地。
“下去。”他沉声,冷若刀锋。侍卫和黑牢守卫鱼贯而出,生怕走慢一步就遭了殃。
封离尽力憋笑了,毕竟得给便宜相公面子,但没憋住。周昭宁一回头,就看到他高高扬起的嘴角,看不出哪里尽力。倒是他这一笑,那点被捆缚而生的诱欲散了。
正笑着,封离的下巴尖被掐住,周昭宁将他的脸正过来面对自己。
“好笑?”
通身被制任人鱼肉,封离识趣,立刻说:“只是王爷来了我开心,哪里好笑,刚发生什么了吗?”
“油嘴滑舌。”
怎么知道他油嘴滑舌,莫不是尝过?十三岁入军营的封离可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差点脱口反驳,想到自己怎么被投进黑牢的,这才赶紧打住。这荤话要是说出来了,恐怕就不是被绑起来吓唬,一顿鞭子怎么都少不了。
“我是真心,王爷来了我才有可能出去。那黑牢好黑,还有老鼠,吓人得很,我被绑在这里大半天了,手僵脚僵还内急,王爷饶了我吧。”
封离撇着嘴角,声音也软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不是听过侍卫回禀,周昭宁就信了他的鬼话。
“可知错?”周昭宁松开手,不远不近地站着。
“知错了。”
“错哪了?”
“不该偷吃,王爷让我饿着当然有饿着的道理。我不听话,该罚。”
封离那张樱唇一开一合,语调平实,字字乖觉,可偏偏被他说出口,就像撩拨人的钩子。他被蒙着眼,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周昭宁看向他时无遮无拦,目光复杂难辨。
他在北梁时,是否为了生存讨好权贵,学了些媚上之术?周昭宁想着。
“还有呢?”
“不该顶撞王爷。王爷怀疑我我就应该好好自证清白,怎么敢生气委屈?”封离渐渐阴阳怪气,蒙眼布下已经翻起了白眼。
“看来是委屈了。”周昭宁接下他的话。
“怎么会?不委屈,就是关了一天黑牢嘛。应该是一天吧,没有光看不见,我不知道时辰,不会已经过了两三天了吧?”
和周济那小子一样跳脱、浮夸,周昭宁下着评语,想到这人从未以王妃自居,又有些微妙的不快,冷冷打断了他的表演。
“一天。”
“哦。”
“还有呢?”
“还有?”封离愣了愣,还有的话就是拿荤话撩拨他了,他确定要自己认这个错?说不出岂不是再“侮辱”他对皇上的深情一次?
“还有……我不庄重,配不上王爷。”他斟酌着措辞,没直说。
“你也知道自己是本王的王妃?”
“知道,知道。不敢,不敢。王爷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只要有吃有喝,不关黑牢,就都好。”
“以皇子之尊下嫁,也好?”周昭宁反问。
封离没能分辨出他的态度,不像是要问罪于他,但也不像是怜悯。他突然沉静下来,低声答道:“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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