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仁忙附和:“毕竟是替身,七哥儿又与您沾染几分相似,他多少有些意动,怕不是已腻了。”
“七皇兄可真是没用,还说让他安抚摄政王,废物就是废物,什么也做不好。”永庆帝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半点遗憾懊恼,有的只是快意。
他指婚,本就是一箭双雕。在保皇党面前指责摄政王跋扈,暗示是摄政王强娶先帝皇子,同时毁了他唯一成年的兄弟。一个雌伏于人的皇兄,还能威胁他什么?
封离暂时还没关注宫里怎么想,毕竟他只是一条困于摄政王府的咸鱼。吃了严院正的药,当晚他就退了烧,第二天起来除了全身酸痛,神思已是清明。
沈蔷给他准备了清淡早膳,用过后他终于有了力气动弹。他用过早膳没多久,严院正又来了,这回没有施针,只是调整了他的药方,便告辞离去。
封离不爱喝药,过去在军中他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一年到头也不会生病。之前半昏迷着,被明福灌药他没法拒绝,现在清醒了,看着黑乎乎一大碗药他就皱眉头。
“主子,这药可不能不喝,严太医交待了,必须喝够三日,等风寒好了再为您调整方子,调理身体。”
“三日?!而且之后还要喝?!”封离大惊失色,“你莫不是在逗我?”
封离在明福一眼不错的盯梢下,无奈喝完了苦药,又被按着继续躺,太无聊只好拉着明福说话。
不问不知道,问起来他才知道下人们私下议论,当时他在水榭饮宴,被王爷当场带走,带走后王爷“醋意大发”,将他狠狠“惩罚”,直把他折腾得起不来身。
“不是,这传言也太离谱……”封离拒绝回想周昭宁的“暴行”,眼神都有些闪躲,强撑着说,“他要是为我吃醋,怎么我生病了也不见他人?”
“大家都说王爷是故意冷着您,让您知错,是夫妻间的情趣。”
“嘶……”封离倒吸一口凉气,离大谱,“去他的情趣!我跟周昭宁势不两立,死也不会有什么情趣!”
“主子,真的?”别人或许不信,但明福对自家主子是忠心不二,当即确认道,那表情已是信了八九分。
“出宫那日你就在我身旁,难道没听到皇帝的话?周昭宁心里装着谁,不是早就一清二楚?”
“那比王爷喜欢您还荒唐呢,说不定是陛下为了气您,故意这么说的。”明福声音压得很低,这样大逆不道编排皇帝的话,他只敢私下里说,“陛下故意欺辱您,也不是一次两次。”
明福想起来就红眼睛,明显很不愿意信那皇帝的话,封离却摇头:“好歹都是九五之尊,被个男人,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觊觎,你也说了荒唐。这等说出来都有失体统的事,如何会拿来撒谎?他是皇帝,想要收拾我一个无爵无权、无兵无将的先帝皇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明福不说话了,一时也觉得主子的话很有道理。
“更何况,周昭宁从不曾与我……亲近……只会折磨我而已。”
房中静下来,封离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又开口:“你去打探打探,兰公子可还好,有否受我牵连?”
第10章 进宫(1)
封离让明福去打探,人回来时是带着慌张的。
“主子,我没见到兰公子,人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兰公子和贴身服侍的人都不见了,他原本住的院子空了。我没敢进去细看,只远远地看到门封着,我走到隐蔽处透过小院围墙的孔洞往里看,里面无人值守,更无人走动,一点声响都没有。”
封离蹙眉,回想当日情形。兰殷当时被拿住,后来在浴房外求饶,虽然他和周昭宁说不要牵扯他人,但周昭宁怎么会乖乖听他的话。
“府内有什么相关传言吗?”
“没有。”
“三缄其口,必有妖异。” 只有王府主人发了话,才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这两天虽然在养病,但封离心里挂着兰殷的事,他对自己是看得开,却不想无辜牵连他人。
封离问:“王爷呢?这几天有什么消息?”
明福摇头:“没听说,也没来过咱们院里。来王府这些天,前院的消息我就只听过与您相关的,王爷的事打听也是打听不到的。”
“前院看似人手不多,紧要位置却都守了人,而且个顶个的好手。”
封离回想自己去前院的几次,他下意识观察了侍卫们的布防,看得出周昭宁对王府的掌控极为严密。明福的话提醒了他,不管是纵容他以什么样的姿态从前院回来,还是任由王府下人议论传言,都基于王府主人的默许,他就是有意为之。
一个权倾朝野的异姓王,他的城府绝不会浅到这点事都预料不到。所以,为什么?
还没等封离搞明白,他生病的第四天,宫中来了传旨太监,召他进宫。大概是不敢直面摄政王府的威仪,那太监还简单解释了缘由,说是为了太后千秋宴,皇上召他这个先帝皇子入宫商议,以全孝道。
封离听了想笑,他又不是太后所出,而且十年不在京城,不知太后喜好,更不与太后亲近,如今更是个“外嫁男”,太后生辰操办的事找他商议,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不是什么好药。
“臣领旨。”封离心里想的半句不漏,皇帝传召,不得不去。
“王妃,您该自称臣妾才是。”传旨太监吊着嗓子说。他是勤政殿伺候的人,自然知晓皇上心意,能下这位面子的机会绝不放过。
过去的封离听到这种话,只怕羞愤欲死要再吐一次血,太监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没想到对方听完只是微微蹙眉,有隐而未发的怒意,却很快又压了下去。
转眼,封离甚至笑了起来,悠然开口道:“我在王爷面前也从未自称是妾,公公倒是比我们王爷讲究,看来是王爷不修礼法、有辱斯文了。”
最后这八个字,他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实在是肺腑之言。可落在传旨太监耳中,却是气势汹汹,贬损摄政王的帽子压下来,吓得他腿都抖,连忙反驳。
“奴才绝无此意,您教训的是,是奴才僭越!”
封离身量不算高,病中面色苍白,可垂眸向那太监看去时,却令人如芒在背。那感觉转瞬即逝,太监回过神来,封离已拖着病体往外走去,那虚软的步态,让刚才那一眼恍若错觉。
沈蔷、周廉闻讯而来,但以他们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出头抗旨,眼看着还在病中的封离被带走,沈蔷只好以王妃随侍女官的身份跟着去。
封离这病不说来如山倒,却是去如抽丝,这几天明明药喝着,就是好不利索。好在王府车驾豪奢,不至于让他太受颠簸,沈蔷和明福在旁服侍,就怕他出来这趟再加重。安置好他,沈蔷才问起正事:“此行七爷可有思量?”
“无非找茬,我心里有数。”
沈蔷点头:“七爷暂且忍耐,周廉已着人报与王爷了,不会让宫里张狂太久。”
封离歪着身子,没接沈蔷的话。告诉周昭宁又怎么样,还能来管他?只怕还要给他踩上一脚,骂他气到了他的心头肉。
车驾到宫门,按规矩不能进,沈蔷让明福把准备好的金裸子塞给那传旨太监,说:“我们七爷病中未愈,还请通融。”
传旨太监收了金裸子,看也不看明福,只回沈蔷的话:“沈姑姑,您也是宫里出去的老人,哪有这样的规矩?请您别为难杂家,最多咱们走慢些。”
一道迈入宫门,走过宫墙间悠长的甬道,封离确实还没恢复,尽量调整着呼吸却还是累出薄汗。沈蔷跟到了勤政殿外就被拦住,皇上口谕只让封离一人入内。
他鬓发被吹得有些散乱,也懒得理,皇帝想必就是爱看他的落魄样,说不定看他这样,还能少折腾点。于是他只理了下衣摆,便撩袍进殿。殿门在他身后闭合,仿佛要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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