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得亏没进宫,不然妥妥的大奸臣,能把皇帝忽悠上天的那种。”
程寅:“……”好端端地怎么还人身攻击他?算了,还是把话题拉回来。
“所以说,王爷都舍得把映日弓赠您,您不用怕什么告家长。”
“我初来乍到,总得把规矩摸清楚吧,问问而已,你怎么这么啰嗦。”
“韩博士最讨厌的就是不学无术还捣乱的学生,他可以接受学生天资不好,甚至蠢笨,但是学习态度得端正。像咱两今天说小话,他一示意立刻就不说了,就没事。”
随从前来的周济偷偷看向他们家王爷,突然被提起老将军和当年大战的事,王爷的心情大概不会美妙。那边七爷明显还在想尽办法糊弄国子监的学业,周济突然替他捏了把汗。
“还有,学生之间不许打架斗殴,不许欺辱他人,考试不许交白卷,大概这些吧……其实蛮多的,我想起来再跟您说。”
周昭宁没再往下听,吩咐周济在这守着,等那边吃完了护送人回来,自己则带着周泉先行回府。
封离和程寅吃饱谈完,封离下楼就看到守在马车边的周济。
周济上前:“七爷,王爷让我来接您回府。”
封离还不知道他和程寅的话都被人听了去,和程寅告别便上了马车。回到王府,他想了想决定主动去见一下周昭宁,先给他来一个认真学习的假象,以后有什么事或许能兜一兜。
他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周济:“王爷在书房吧?”
“应当在的,这时候一般都在。”周济犹豫了一路,有心提醒,可封离脚步轻快,他还没想好便已蹦到了王爷书房。
“进。”王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周济只好退一步,总不能当着王爷的面提醒。
封离推门而入,就看到周昭宁没有坐在书案前,他坐在窗前榻上,手里拿着他那把映日弓正在擦拭保养。
封离满脑子卖乖的想法一下就远了,他想起程寅的话,周昭宁的神情,和他保养他的长弓、战戟时几乎一模一样。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封离走近,看到了榻上小几之上,还放着一柄长刀。
不是周昭宁平日所用的佩剑,那是一柄身形修长的唐刀,哪怕尚在刀鞘之中,亦有宝刀的气韵。
封离想也没想,便说:“我看看这把刀。”
周昭宁点头,他便拿起来,霍地拔刀出鞘。锋刃如雪,寒光如练,这是鲜血淬炼才有的杀伐之气。
“好刀!之前在兵器库里怎么没看到?”
“这是我的佩刀,当然不会收进库房。”
“战场用的佩刀?”封离脱口问道。
“是。”
封离上下打量这柄长刀,伸手去拿小几上的鹿皮,说:“我来擦刀……”
那一刻,两人间仿佛有经年而成的默契,湮没了身份与距离。
封离躬身,就这么靠近了周昭宁。两人太近,瞬间呼吸交缠,封离闻到,有醇厚缠绵的酒香从周昭宁身上散发,和那醉仙楼里的仙人醉,一模一样。
第31章 授业(5)
“仙人醉?”封离察觉到便问了。
“鼻子挺灵。”
“你今天也去醉仙楼了?”
周昭宁指指外头院子里的石桌, 神色自若地撒谎:“今夜月色好,适合月下独酌。”
封离透过开着的窗户往外看,石桌上还摆着酒壶、酒杯, 都能想象周昭宁先前是坐在哪个位置赏月独酌的。真会选,坐的是最佳赏景方位,让封离有些眼馋。
“我帮你擦刀,你让我尝尝仙人醉呗?”
周昭宁看着他, 似乎在思量权衡,其实有些想笑。这人酒量不行,馋酒的德性却怎么也不改, 明明给了教训,却还是不长记性。
在封离等得都要不耐烦时, 他终于摇了摇头:“不行。”
“唉, 你……不带这样的, 礼尚往来懂不懂?”封离正以鹿皮仔细地擦拭刀身上的灰尘和残油,听到他的话动作一下停了。
“你可以不擦刀。”
“不是……”
“不是什么?”周昭宁对上他那明显不舍的神情,悠悠往下说“你不替我擦刀, 我不给你酒喝,这也是一种礼尚往来。”
宝刀在手,哪个将军不爱, 刀不让他碰, 那可不是什么礼尚往来,那是双重亏损, 血亏!
“哼。”
封离气哼哼,手上却重新动了起来。他用鹿皮擦拭得非常仔细, 擦拭过后,换棉纱给刀身上油, 再以棉布再次来回用力摩擦。
他的动作很娴熟,仿佛一个和兵器相处了上十年的武者,近半个时辰的擦刀,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呼吸般自然的韵律。
然后是盘刀、养鞘,依旧是一丝不苟,又一丝不乱。
两人对坐书房之中,各自保养一样兵器,谁也没再说话,静谧而和谐。
封离结束时额间已有薄汗,他还刀入鞘,浑不在意地直接拿衣袖往额头上抹了一把。
周昭宁突然有些不忍,一反常态解释道:“这酒醉人,以你的酒量喝不了。”
“这不是就在府里?喝醉了倒头就睡,又不会怎么样。”
周昭宁怔住,竟不知如何接话,原来他这般信任王府?
封离确实信任,反正他也是砧板上的鱼,活杀还是醉杀根本没区别,周昭宁想收拾他根本不需要把他灌醉。所以他看得通透,只要周昭宁同意,醉酒根本不是事。
他可太好奇了,那仙人醉香得人鼻酸,到底是什么滋味。
封离一个劲伸着头往窗外石桌上看,周昭宁失笑。这人好酒、好神兵利器,性情洒脱,不入军营倒是可惜了他这个性子。
周昭宁最终还是点了头,封离笑逐颜开,一下就推门蹿了出去。那石桌上就一个周昭宁用过的杯子,周昭宁甚至没来得及让人拿个新的来,他已倒了酒往嘴里灌。
“……”
这是第二次,他用他的杯子喝酒。
周昭宁面色几变,放下手里的映日弓跟了出去。
第一杯仙人醉下肚,封离唇染水色,大呼好酒。
周昭宁在他对面坐下来,看他面上飞红已是微醺,问出了刚才的疑惑:“你这养刀的手法不错,何处学来?”
“何处学来?”封离一笑,自是不能说实话,借着酒劲张口便胡诌,“那自然是为了讨好北梁权贵,特意学的一点小技艺。看来学得不亏,王爷也满意?”
周昭宁不答,蹙眉瞅他,这是封离第一次与他说起北梁旧事。讨好他国权贵,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既是大禹之耻,更是他封离之悲。
因着这一问,封离接着再喝,他便宽容了许多。
可封离是真的酒量差,那一夜,他一共也就喝了三杯仙人醉,然后便醉意深深。
他睡着前,一双眸子仿佛含了清泉,润得比北斗星更明亮,眼尾泛着红,看向周昭宁时,仿佛有无限深情。
“倒是生了双含情目、桃花眸。”周昭宁低声感叹,隔着石桌伸手,接住了往石桌上歪倒的封离。
周昭宁就着一手托住他脸颊的姿势,起身绕过石桌将他抱了起来。他没有将他送回正院,而是抱进了书房内室,让他在那睡了一夜。
他将人安顿好,自己便离开,路过石桌时,将剩下的半壶仙人醉喝了个干净。
第二日,封离被周廉叫醒时迷迷糊糊。
“七爷,该去国子监听学了。”
封离揉着额角,清醒了过来,举目四顾,问这是哪。
“这是王爷书房的内室,您昨夜醉了,王爷便让您就近歇在了这。”
“哦。”封离掀被起身,“他没找我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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