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员外夫妇在公堂上见到自己的儿子, 跑过去抱头痛哭;周胜见到自己的妹子还活着,也是喜不自禁,拉着妹子的手问长问短。
楚霄云站在公堂上看得清楚, 从进公堂,周英的目光一直都在寻找顾青云, 找到后便追逐不放;但顾青云与周英的目光交汇后,却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周英的失望可想而知。
与自己儿子抱头哭完, 顾员外夫妇也来到周英面前, 顾母抱住她失声大哭:“好孩子, 这些年你也受苦了。”
“娘。”周英喊了一声, 反手抱住顾母大哭起来。
顾员外也在一旁擦眼泪:“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
一旁的顾青云见了,咳嗽两声道:“娘, 这是公堂上, 还是不要叫人看笑话, 让县令大人为难。”
“哦, 好好好。”顾母松开周英, 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 “你看我,这一高兴, 就什么规矩都忘了。”
顾母松开周英的那一刻, 周英望向顾青云的眼神别提多哀怨。
公堂外旁听的百姓见此情景也议论纷纷。
“想不到顾家少夫人竟然没死啊。”
“不知道她这几年去了哪里?”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日状告顾家, 也不见她出来说句话。”
“我听说她是跟人跑了,然后那个人犯事了她又回来了。”
“不是吧,还有这样的事?”
“现在县令大人马上就要升堂了,没影的事大家还是别乱说的好。”
“对对对,还是听大人怎么宣判吧。”
听到百姓的议论周英心中苦涩,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看到堂下众人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韦京翰一拍惊堂木:“升堂!”
“威——武——”两边的差役吼起了堂威。
“啪——”韦京翰再拍惊堂木道:“周胜,三年前你状告妹夫顾青云杀妻灭口,杀害你妹子周英,如今你妹子周英就站在你面前,你有何话说?”
周胜“扑通”一声跪下,连声道:“大人,草民收回诉状。草民妹子失踪多年,一直不曾得见踪迹,又因失踪当日妹夫打了妹子,故而才怀疑妹子为妹夫所害。草民也不知情况竟会如此。还望大人恕罪。”
“还有,草民愿向妹夫、妹夫一家告罪。”说罢周胜转了个方向跪着,向顾青云与顾家双亲连磕了好几个头。
“可你妹子失踪不过两日,你便上衙门控告。按理说,你们两家既为亲家,如何不是联合寻人,而是互相猜忌?”韦京翰问,“是谁让你来县衙告状的?”
周胜闻言具是一愣,转跪过来再度磕头:“大……大人……”
说话也结巴起来。
“说。”韦京翰道。
“是……是庄迪,是庄迪让我来告状的。他说我妹子被顾青云打了,还说顾青云骂我妹子,说让我妹子死在外头才好。然后顾家家仆田耕也向我证实,妹夫顾青云确实说了那番话。联想到近段时日来,妹夫对我与妹子态度大变,我便相信了他。”
韦京翰点点头:“其中可有隐瞒?”
周胜道:“绝无半点隐瞒。”
韦京翰问:“那你老婆孩子去哪里了?”
周胜一下哑然。
“坊间传闻你因替妹妹求个公道,使得自己妻离子散。是也不是?”韦京翰问。
“……是……”周胜嗫嚅道。
“哼!”韦京翰冷声道,“庆州府甘南路鑫苑巷最里面那栋二层楼的小院又住的是谁?谁置办的产业?”
周胜一下子瘫坐在地。
“啪——”韦京翰一拍惊堂木:“周胜,本县问话,你为何不答?”
周胜趴在地上,久久抬不起头:“大人,大人,草民知错。那处产业是草民置办的,里面住的也是草民的妻小。”
周胜这话落音,旁听的百姓中议论纷起。
“哎,还以为这当哥哥的到处告状,是为了给妹妹求个公道,想不到竟是为了钱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不足为奇。我听说当初他状告顾家少爷,就是想让人赔钱来着。”
……
周胜道出庄迪资助他状告顾青云一事:“庄迪说他与顾青云交好多年,之所以愿意帮助我,只是看不惯顾青云仗势欺人。他说,据他观察,我妹妹应当是被顾青云所害无疑,因为顾青云曾多次向他抱怨我妹妹拖累太重,有重娶的念头。只是担心名声受累,才迟迟没有休妻。我妹子死了,正好符合他休妻的打算。我便接受了他的资助。后来红河码头发现水泡人,仵作验尸认定是我妹子,我更想为妹子讨回公道了,便听从了庄迪的吩咐。”
“大人,草民做的这一切,都是被蒙蔽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传那庄迪前来问话。”周胜哀声道。
韦京翰道:“庄迪涉及重案,畏罪潜逃,至今尚在朝廷缉拿之中。”
“啊?”周胜闻言一下子就瘫了。
在韦京翰说起庄迪畏罪潜逃,堂下又是一阵议论。
“庄迪,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庄迪吗?”
“就是那个有儒商之称的庄迪?”
“天啦,想不到名满庆州的才子庄迪竟然是个贼人。”
“他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人,怎么能干出这等龌蹉之事。”
“哎,想不到那周英竟然遭受了这么多。”
“是啊,真是可怜。我就觉得她不是那种攀高踩低的人。”
“只事这样一来,不知道顾府的少爷会怎么想啊?”
“哎,你这么一说,也是哦。顾府在咱们和静县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儒商之家,顾公子可是平江和一带的著名名士,他们家,接受得了吗?”
韦京翰一拍惊堂木,让公堂恢复肃静:“是与不是,本县自会明察,你且把你知晓的情况逐一说来,切不可再有半点隐瞒。”
“是,草民明白。草民绝不敢又半点隐瞒。”周胜叩首道,“我虽很想为妹子讨回公道,但是告了多次都没有效果,就有点灰心。更是对庄迪所谓的仗义产生了怀疑,特别是他原本与顾青云交好,为何这么好心帮我?”
“我越想越怕,他们两家都财大势大,我谁都得罪不起,便不想再蹚这趟浑水。特别是前任县令大人判我诬告,还打了我几十水火棍后,我受不了那罪,便不打算再告。庄迪知晓后前来找我,声称我若不告,等顾青云出来了,便再也没有我的活路。说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老婆孩子着想。并称他已经想到更好的法子,一定能让顾青云伏法。”
“我为了自保,只能再告。为了老婆孩子的安全,便用庄迪资助我状告妹夫的钱,在庆州府买了一处宅子,把老婆孩子安顿在那里,对外则宣称老婆孩子已经离我而去,免得连累家人。”
“有了家业,我就不想再告了,能躲我都尽量躲着走,实在的躲不了的时候,也就做做样子。后来庄迪很长一段时间不知去了哪里,我逐渐安心下来,开始操持生意。谁知半年后,也就是两个月之前,庄迪又回到了和静县。自从他回来之后,我整日忐忑,但过了半个月,也没见他前来找我的茬,便又逐渐放心下来,以为他也放下了。”
“谁知一个月之后,他又来找我,让我再告顾青云。我敷衍再三,实在推脱不过,只得跟庄迪说,在红河码头发现妹子,哦,不,一个水泡人的纪念日那天再出来状告。庄迪被我说服,又拖得几日,于是就有了当日楚捕头看到的那一幕。”
“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
“是与不是,本县自有定夺。”随后韦京翰一拍惊堂木,“堂下听判。”
公堂上所有涉案之人站列整齐,面朝韦京翰垂首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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