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这一次把惊讶写在了脸上。
楚霄云忽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或许车夫也查查?没准是雇车去的呢?”
县令看他的目光更深邃了。
楚霄云没留意到县令最后的眼神,把思考放在了张老头的死亡时间上。他勾着指头算了算十二时辰对应的现代时间,那时应该是下午快六点左右的时候。他敢肯定,那时候王三强还在自己家里呢,他是可以给自己作证的。王三强又不是自己的双儿,他作证应该可以算数。自己有人证,只是这认证的效力要看对方认不认可。
楚霄云内心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很是刺激。不过,总的来说,目前的情况对自己还是有利的,只是看对方承不承认的问题。这个人证的事就不好现在说了,免得给王三强带去什么麻烦,亦或杀身之祸。
“张家人何时报的案?”楚霄云想了很多,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问。
他赎回苏文当天下午张老头就死了,按道理张老头这样身份的人不见了,官府应该会很重视的,怎么那么久了才寻到尸体,且隔了一整天才去抓自己?
“报案?”县令有点疑惑,但这会对楚霄云还真是有问必答,“你是说报官吗?昨日戌时末张府来人说他家公子昨日外出至今未归。”
楚霄云又算了下时间,是昨夜晚上9点钟左右才报的案。那时候张老头都已经死了一天多了,在那一天多的时间里,张家人为何不报案?他们又在做什么?
楚霄云心中升起很多疑问。不过这些疑问可能要明日公堂上才能解答了。最后,楚霄云提出明日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县令也允许了,不过得等到堂审之后。
楚霄云被押去县衙大牢,上锁的时候杨捕头盯着他,甚是有些不可思议,又好像带着一点妒忌:“你一个市井泼皮,竟然能说动县令听你废话那么久,我到小看你了。”
楚霄云淡淡地道:“杨捕头想多了。”
杨捕头离开后,楚霄云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小块碎布,小心地将自己指甲缝里藏着的那点脂粉抖落在碎布中,好生包裹起来,揣进兜里。
第二日一早,楚霄云就听狱役通知,有人前来探望自己。不用想就知道是苏文和王三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人牵挂着自己,楚霄云心里暖暖的。
狱役通告之后没多久,楚霄云就看见了急匆匆奔跑而来的苏文和王三强。
昨夜楚霄云被抓走后,苏文就按照楚霄云说的地址去找了王三强。王三强平日里都跟着楚霄云混,关键的时刻还是起了点作用。他先是安慰苏文不要着急,等天亮了就陪他上县衙。他也相信楚霄云是无辜的,一定会尽全力帮楚霄云澄清。
苏文有了个主心骨,才渐渐冷静下来。
隔着牢房的栏杆,楚霄云安慰苏文没事,告诉他自己对案件的一些了解,说了县令对他的态度,一会堂审应该可以说服县令答应让他自证,找出真凶。他们交谈了几句,楚霄云见狱役走远了,将怀中抱着脂粉的碎布包递给苏文:“这是从死者指甲里抠下来的脂粉类的东西,苏文,你看看。”
虽说苏文的父母是胭脂水粉的高手,可是她们去世的时候苏文才九岁,而且之后也没有条件研究。楚霄云完全是抱着碰运气来的。
谁知苏文接过布包摊开在鼻下闻了一下说道:“这是几种很廉价的胭脂水粉混在一起了。它们价格便宜,香味又很浓,一般人不常用,大多是风尘中的人比较喜欢。”
楚霄云没想到自己这运气碰得这么好。他对苏文道:“你把这布包收好。别的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办法。”
第14章 买主被杀案(4)
其实不是楚霄云运气好,而是苏文的实力在那里。前夜楚霄云问话,苏文有的地方其实没有完全说实话。红河村就是一个制作胭脂水粉为生的村子,村里很多人家都会制作胭脂水粉,其制作出来的成品不仅本县使用,还销往临近的县府。
苏文的父母去世后,苏世明一家拿到弟弟、弟媳遗留下来的文书工具也开始制作胭脂水粉,但是他们家好像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制作出来的胭脂水粉质地都很差劲。
而苏文却是得到父母的遗传,手艺比他的几个堂姐弟好不少,苏世明一家嫉妒他的手艺,后来就不让他学了。但却一直把他当免费劳动力,让苏文按照他们的方法制作劣质胭脂水粉,不允许他自由发挥。苏文想增进自己的手艺,偷偷试验过几次,后来又一次被苏世明老婆发现了,狠狠的打了一顿,还没收了他的工具。后来苏文再想学习,就只能记在心里,没法实践了。
苏世明一家制作出来的胭脂水粉虽然质量低劣,却胜在价格便宜,倒也有些销路。其中的大头就是销售给做窑姐生意的小摊小贩。那些人前来拿货,苏文能认得七七八八。今天楚霄云给他闻的粉末,应该就是苏世明家制作的,他闻了那么些年,早就对那种味道熟悉了。
苏文制作胭脂水粉的手艺,及对胭脂水粉的了解,可以说远不止他对楚霄云说的那样,只了解些皮毛。前两天之所以没完全对楚霄云说实话,一方面是因为他发现楚霄云穷得叮当响,不想给他添累赘;一方面也是对楚霄云没有足够的信心。毕竟楚霄云可是把婚约都撕毁了,他要不要自己还不好说呢。
对于楚霄云的叮嘱,苏文点头答应。转头出了县衙大牢却拉着王三强跟自己上街去寻售卖那种胭脂水粉的小贩。既然是风尘中人爱用的东西,哪里最多呢?自然是靠近妓院的地方卖得多。
虽然胭脂水粉是苏世明一家生产出来的,但苏文相信,他那对铁公鸡一样的伯父伯母,贪财爱便宜不假,杀人应当是不敢的。那么能接触到这些胭脂水粉的商贩和窑姐就有了嫌疑,起码他们中有人在那个老色鬼死前接触过他,或许能提供一点线索呢。
毕竟张来财那种色鬼,大街上与自己相见都能出言轻薄,尔后想尽办法将自己买去,平时里绝对少不了去那些烟花柳地。
各行各业都喜欢扎堆,烟柳之地也不例外。那些做窑姐、小倌生意的小贩也都在这一条街聚集。来到这里肯定可以找到售卖苏家货的小贩,如果他们都没有见过张老头,起码他们的货卖给了谁也应该知道。
看到苏文把自己拉到妓院旁,王三强都要吓死了:“云哥要是知道我带你道妓院来,非打断我腿不可。”
苏文皱眉道:“别想太多,我只是来找那些卖胭脂水粉的小贩。”
在烟柳巷售卖胭脂水粉的小贩都没有固定的摊位,都是手里端一个四四方方或是长方形的木盒子,下面放存货,上面摆售,一条宽大的麻带连系两端,挂在脖子上,边走边吆喝。
他们刚走到烟柳巷门口就看到有几个小贩端着胭脂水粉、廉价饰品边走边吆喝:“胭脂水粉啰,卖胭脂水粉。物美价廉,送人自用都好啊。自用更美,送人欢心……”
苏文走上前,小贩以为来了生意,看清了长相却又觉得自家胭脂实在配不上人,不卖货转而调戏起人来:“哪家新来的双儿,模样这么俏,你这模样不施粉黛也没人能拒绝吧?”
另一个小贩则打趣:“对啊对啊,你要是真想用,哥哥给你推荐个桂花霜就行了。保湿滋润,小脸倍润。”
卖饰品的也上前凑热闹:“我家的饰品做工、质地均是一流,不如看看?”
“呸,胡说八道什么呢!”王三强骂道,“我嫂子,正经人家,少他妈胡言乱语。”
小贩重新打量了一番苏文,粗布衣衫,不施粉黛,几无打扮,的确不是风尘中人。遂笑道:“谁知道烟柳巷也会有正经人家的双儿出现呢。失言失言啊。”
一边说着失言,一边却没放弃逗弄。
苏文并不理会别人的调戏,但小贩们的起哄却加大了他寻找证人的难度,他灵机一动,干脆直接询问,不管是不是卖苏家货的,都有可能见过那老鬼啊。
他比手画脚的跟人描述张老头的长相,问小贩们是否见过这人。
他这番询问又少不了被一众小贩围观逗趣:“是你夫君么?你长成这样,他长成那样,又那么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偷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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