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吩咐的捕快领命而去,楚霄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皂服, 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刀出门。在跨出捕房大门时, 看到护卫营的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看来衙门跟护卫营的梁子不浅,楚霄云轻笑了声,招呼道:“诸位真早。”
护卫营的百夫长皮笑肉不笑地应付道:“公务在身, 不敢不早。”
楚霄云笑笑, 没理会对方的挑衅,道了声:“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说完楚霄云转身朝仵作所在的院子走去。
护卫营的人见楚霄云去往县衙另外一个地方,露出不解的神色,迟疑着跟上了。
“老先生, 能说说这钱铸是怎么死的吗?”
听了楚霄云的问题, 老仵作道:“死者是被人用他平日里卖肉的剔骨刀当面捅入心脏,一刀毙命。死后双目圆睁。”
护卫营的人听了问道:“这双目圆睁是不是说他死不瞑目?”
“这……”老仵作略微一顿,随后道,“民间是这么传说, 要这么说也可以。”
楚霄云听了问道:“一般死后这种状态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老仵作道:“民间说这叫死不瞑目,其实是死者因为死者死亡时出现不敢置信、恐惧、惊讶的情绪和状况。”
“是熟人作案的意思吗?”护卫营百夫长追问。
“这个老朽不敢断定。”老仵作道。
楚霄云已经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对老仵作行了个礼,转身离开。百夫长见楚霄云走了,也急忙忙带着人跟上。
钱铸的家昨夜就已经被县衙捕快和护卫营的人围了起来,路过的百姓有的行色匆匆;胆大的却忍不住朝里面张望;若有走过三两相识的人,彼此间还窃窃私语。
他们到后,护卫营的人提议去盘查邻居,询问昨夜案发时的状况,找更多的人这证。楚霄云没采纳,他先进了钱铸家查看案发现场。
昨夜留守的捕快和护卫营的人纷纷向他们问候。
钱铸家是一个临街的小院子。临街的一面是店铺,开间两间。朝着院子那一边有一间门脸没有墙壁。店铺中,屠夫使用的刀具一应挂在墙上,独独少了一把剔骨刀。案板上是常年放猪肉、砍猪肉留下的印子。
因为其中一间朝着院子的方向没有墙壁,因而前面这两间屋子通往后院是没有门的。平日里钱铸家人和来串门的人都是走没墙的地方进出。
从临街店铺往后走,是一个小院子,对着店铺小院子的另一边是钱铸一家人的住处。楚霄云看了看这套房子,在和静县城这么繁华的地方能有这样一套房子,钱铸的家境当可谓不错。
经营这个店铺,钱铸应该没少赚钱。
楚霄云走到院子里,院子的中间有一处被石灰圈起来的地方,那是昨夜发现钱铸尸体的地方。楚霄云看了看钱铸死亡的位置,回想起昨夜出现场的捕快的记录,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对照现场的痕迹,应该可以排除钱铸在生前有过奔跑逃命的行为。那么他死在小院中央,说明与死者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了,否则也不会将一个陌生人带至院中。一般顾客访客,有话在店铺中说就好了。
楚霄云又进了钱铸一家人的住处查看,屋子里整整洁洁,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说明凶手不是冲财物而来,目的就是行凶杀人。
查看完现场,楚霄云才带人前去找钱铸左邻右舍了解钱铸相关情况,及其妻儿;询问昨夜是否听到什么动静,可有看到可疑人等。邻居都说钱铸家从十多年前搬来这里,就一直住在这里,一直就是干着屠夫的活儿。他家开肉铺的,平日里人来人往,哪里会认得那么多人。至于声响,也就听到夜晚忽然有人惊慌地喊“杀人了”,别的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员。
问到钱铸妻儿的去处,一个邻居道:“昨儿早上我看到他们一家出门,还在门口挂了个‘走亲戚,下午开门’的牌子,就随口问了句‘去哪儿’。他孩子说去外婆家。钱铸夫妻俩跟我们招呼了一下,也没有否认。要不你们去钱铸他娘子娘家看看?”
楚霄云又问邻居是否知晓钱铸岳父家住哪儿,邻居说了个大概地名:“就知道个大概范围,具体就不清楚了,你们到了那里得再去问问。”
“好的,多谢。”
楚霄云对邻居道了谢,带着人就往钱铸老婆娘家的方向走去。
护卫营的百夫长跟着他走了一会忍不住问:“他媳妇昨儿都回娘家了,你找他媳妇有啥用?”
楚霄云淡淡地应了声:“有用无用,找到了再说。再说了,钱铸死了,不得把他媳妇找来收尸?”
百夫长被这话问住了,也不再吱声。
去钱铸老婆娘家的路上,楚霄云脑子里一直各种思绪纷呈。钱铸老婆孩子昨日回了娘家,应当安全无虞;楚霄云为此松了口气。不过也如百夫长所问的那样,他媳妇昨日不在家,对这案子能否有帮助呢?昨夜邻居们也没有听到其他动静和目睹可疑人员,这个案子一时也没了线索。为今之计只能回去说服俞鹤,让他说出昨晚到钱铸家附近的理由,找出人证物证,才能洗刷嫌疑。
楚霄云一路想着,冷不防被一个惊喜的声音吓了一跳。
“哥,想不到今儿在大街上碰到你。”
楚霄云抬头一看,原来是王三强。
王三强不待楚霄云开口,又自顾地说起来:“你半夜三更的把我叫醒,让今日一早给你喂鸡。啥事那么急啊?”
说着环顾了一圈,看到一旁护卫营的人,一下子惊讶起来:“哇,怎么还有护卫营的人啊,你们捕房怎么跟他们一块巡街了?”
“你谁呀,公门里的事,轮得到你来打听吗。”护卫营的人冲王三强嚷嚷。
“这是我兄弟,他这话也没有打听公门中的事吧。”楚霄云不满护卫营的人吼王三强,辩解道。
王三强听了嘀咕道:“哥,你还是跟余大哥搭档的好。”
那百夫长耳尖,听了笑道:“余大哥?是说俞鹤吗?蹲大牢的人了,以后怕是没机会来巡街了。”
王三强听了,惊得人险些蹦了起来:“哥,咋回事啊?俞大哥怎么了?”
随后想起什么似的,一脸蔑视地对百夫长道:“骗人吧,我前天早上还在同福客栈看到他呢。”
这话在楚霄云的脑海中加工识别之后,传到他的意识,楚霄云惊觉不对。
前日不就是枯骨案发的第二日,俞鹤的父亲回云岭县的那天吗?那日早上,俞鹤的行程应当是从驿馆接了他的父亲,送其出城的。他去同福客栈干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楚霄云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波动,问道:“你看到他去同福客栈做什么?”
王三强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去客栈当然是住店啦,我看到他和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汉一起进去的,根客栈掌柜说了什么,然后就听到掌柜对小二说‘一间客房,带这两位客官上去一下’。我本来想进去跟他打个招呼的,但是那天我给坊里拉着一车竹料,走不开,就没打招呼了。”
“他和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汉去住店?”楚霄云疑惑道,“你没看错?那个老汉长什么样子?”
随着王三强的描述,楚霄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那个老汉分明是俞鹤的父亲,那日他是要返回云岭县的,为何俞鹤把他从驿馆接了出来,随后又去住客栈?俞鹤分明跟他说,他父亲已经回云岭了!
楚霄云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百夫长在一旁冷哼:“这俞鹤是还有同党吗?楚捕头可知那人是谁?”
楚霄云还没想起来应该怎么说,那百夫长便对他的下属道:“速去同福客栈,别让人跑了。”
护卫营的人除了留下两人继续跟着楚霄云以外,其余人等掉头一路向同福客栈奔去。
这一幕将王三强看的一愣一愣的:“哥,余大哥真的出事吗?”
楚霄云看到这里,顾不得答理王三强,对自己的下属道:“一队的人去钱铸老婆娘家,务必将人周全带回县衙,另一队人随我前去同福客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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