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云尚未发出疑问,俞鹤先问了:“我当时也将她全身擦过酒醋,为何没有今日这等现象。”
俞父微微一笑:“她当日挣扎因是在一处软物上,碰撞力度不大,故而短时间内血管破裂程度不够,所以没有显示。还可以看这里,这是关节之处的皮肉,也可以看到皮下出血之症,可以与脚后跟的痕迹印证。”
俞鹤撇撇嘴:“那这是时间的问题,不是我没验出。”
俞父不置可否又道:“她生前精神应受过重创或者被药物刺激过,不然不会眼球充血那么厉害,头部这边经络凸出。”
这话一出,到是让楚霄云不解了。如此说来,岂不是易茹贞真的有产后情绪失调的情况?那不合王家的说法一致了么。王家不是学医的,从现象上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即使如此,那脚后跟的淤血又怎么解释?
正在楚霄云疑惑不解时,有人匆忙来报:“捕头,老仵作回来了!”
“什么?”楚霄云惊得猛地往外冲,走了两步才惊觉自己失态,赶忙收回脚步,命人先去迎接老仵作,他对俞父告罪一番才离去。
俞鹤宽容理解地道:“去吧,没准他能验出我验不出之事,以解你们疑惑。”
楚霄云将人直接迎进了验尸房,边走边诉说当前局面,告罪道:“前辈,实在是事态紧急,有劳你了。”
老仵作颤巍巍地行着,眼里含着泪花:“无妨。没想到我还能回来,还能干回自己的老本行。这还要什么不满足的呢!走,先去看证据要紧。”
老仵作在验尸房与俞父见过礼,净手洁面之后就忙碌起来。楚霄云看着老仵作和俞父,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人,这精神状态可差远了。可见这三年流放给人带来的损害!
验了良久,差不多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老仵作直起身子,看过俞鹤父子的验尸记录开口道:“其余的看法我与俞仵作一致。另有浅见便是这胳膊上的肿块。这的确是蚊虫叮咬所致,但却不是一般的蚊虫叮咬出来的。它是被一种叫做瘴虫的虫子叮咬出来的。”
“瘴虫?这是何物?”不待楚霄云发问,俞父县发问了,“这等虫子我庆州府境内绝对没有。”
老仵作点点头:“不错,这种虫子不是我中原之地所有,它来源于岭南地界的瘴气熏养所致。我被发配儋州,在那里见过几起瘴虫叮咬人致死的案列。”
楚霄云倒吸了一口气。一种来自数千公里以外的虫子,是如何到和静县,咬上易茹贞的呢?这是明显不过的他杀了。
不过这瘴虫为何如此厉害,楚霄云想要问个清楚。
老仵作道:“这些瘴气是岭南山林中动植物死后尸体腐败之后淤积而成,毒性极强。因岭南之地,常年湿气弥漫,所以极易产生瘴气。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瘴虫,常年吸食这种毒气,自然也是毒力惊人。它叮咬过的地方,瘴毒淤积,所以叮咬之初,被叮咬的地方肿块极难散去。人中瘴毒之后,根据瘴虫毒性,一般不会即刻致死,而是等毒素渗透人的五脏六腑再慢慢死去。”
“因为瘴气无色无味,人毒发身亡之后也没有一般中毒的迹象,在不知道瘴虫的地方,可谓是杀人于无形。当然,无味是相对来说的,其实还是有点味道,便是那隐约泥土的气息,在岭南之地都容易被人忽视,何况在没用瘴虫出现的中原地区。”
听到这里,楚霄云又道:“叮咬之初人若死亡,肿块极难散去,那么她胳膊上的肿块未消是否意味着中毒不久?所以,她不是被毒死的,还是窒息死亡?”
老仵作点点头:“看来想要她命的,不止一方,这一点,我与俞仵作见解相同。”
楚霄云心下一动:“那身上的淤血和皮下出血状况何以解释?”
俞父道:“应是凶手勒其脖子时,在床上挣扎时所致,加之将人吊上房梁力气不足,拖拽所致。”
顿了顿又道:“只有床有那么大面积的软物,行凶之人力气应当不大。”
如此说来……楚霄云想起王家当日说,最早发现易茹贞死亡的是他们家的一个丫头。
“最早发现易茹贞死亡的那个丫鬟……”楚霄云猛地站起来,对旁边候命的不快道,“快,去王家拿人!”
第94章 贪腐案(11)
王家当日第一个发现易茹贞死亡的丫鬟明珠被押回衙门,毕竟只是个没什么倚靠的丫鬟,还没上公堂人就已经吓软了, 到了公堂上就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两年前。
“哎,你是新来的?”王家老太太生辰当日, 一众丫鬟端着拜寿的用品在院子里列队, 等着一会管家发话, 一一上前拜见,站在队伍末端的两个小丫鬟悄悄说着小话。
“是啊, 我昨天刚到。你呢?”易茹贞悄悄回道。
“我这个月月初来的,比你就早几天。”明珠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易茹贞, 今年十七。姐姐你呢?”易茹贞看身旁的人比自己成熟老道, 又比自己早到,就以姐姐相称。
“明珠。我十六。你都十七了,怎么没嫁人?”明珠问。
“啊, 你比我还小啊。对不起啊。”易茹贞连连道歉, “家里穷,我哥哥还没娶上亲,爹娘让我给哥哥挣点给聘礼的钱了再嫁人。”
“原来是这样。没事,我比你先来,你叫我姐姐也没什么不对。这大户人家都是论资排辈的, 又不按年龄叫人。你以后还叫我姐姐吧。”
“啊?这样可以吗?”易茹贞问。
“当然可以, 咱们自己愿意就行了。你刚来还有很多规矩不了解把,一会得闲了我告诉你啊,不要犯了主人家的忌讳。”明珠谆谆教导。
“谢谢……姐姐。”易茹贞特别感激,望着王家铺张的场景, 羡慕地道,“有钱人家的老太太过寿也太气派了,我娘过生日时,我爹给她煮了碗长寿面,卧了两个荷包蛋我娘都说太浪费了……”
“你别傻了,你娘能跟人家老太太比吗。这话我听着就算了,可别让别人听了去。要是让主人家知道了,可不定怎么罚你。”明珠连忙制止。
“哦,哦。”易茹贞一脸惊慌地点头。
因着明珠的处处提携和指点,一来二去,两人成了特别好的朋友。但在大户人家,总少不了各种龌蹉,主人之间有争斗,下人之间也有。老实人、新人总是被欺负的对象。
经过一段时间高墙内的生活,聪明的人开始渐渐悟出一些道理来。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大户人家规矩可多了,一不小心就踩雷。还有那些先来的老东西,总是欺负新人;有些新人会来事,知道讨好主子,讨好那些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老人,还会抱团。落单的、不会来事的就给人欺负。咱俩以后可要互相扶持,不能总让人欺负。”明珠对易茹贞道,“以后你看到那些踩低捧高的,也别当面跟她们冲突,心里记着就行了。”
“嗯嗯,我听你的。明珠姐。”易茹贞忙不迭地点头。
两个小丫头当日聊了好多,还互述了对未来的一些憧憬,相邀着以后谁要是发达了,一定不能忘了小姐妹。
时光漫漫,一年的光阴过去了。虽说在别人家里当丫鬟要吃些委屈,但衣食住行比原来的家里还是要好上许多,加之做习惯管了也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过。特别是易茹贞,她爹娘把他送来王家当丫鬟,拿到一笔钱给他哥哥取了亲,她自己在王家,每个月还有一份月钱,对现状很满意。
已经升成大丫鬟的明珠时常教导她要有点上进心,她也都是傻傻一笑:“我觉得这样已经挺好的了。有饭吃,有钱花,条件比在家里好多了。”
每当这时,都只换来明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叹气。
两人关系的转折是发生在有一天,明珠忙碌了一天回到她们的住处,发现一夜未归的易茹贞在收拾她的物品。甚是奇怪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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