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意面色稍缓,打趣道:“我都不知道你玩21点这么厉害?”
“大学的时候聚会他们总玩这个。”方斐说。
杨远意:“你看起来不像会常去聚会的人。”
方斐的表情似乎要笑一笑,最终却没有:“当时男朋友喜欢去,我陪他。”
知道方斐以前有男朋友,还交往了很长时间,但他几乎不当着杨远意的面提起那人——除了四年前两人选择分开的那次——骤然又听见,杨远意不觉手心发热,找不到话接,停在当场,仔细打量深红色茶汤。
受过刺激,人就容易变成惊弓之鸟。
杨远意以为方斐再次提那个男友是又要说些什么,等着,酝酿好表情保证不失控,却只听他问:“杨老师,吃晚饭了吗?”
“还没。”杨远意四面看一圈,“你这里有吃的?”
方斐说:“不让请吃外卖,只能给你煮碗面了。”
杨远意点头:“那就吃面条吧。”
面条算得上最方便的主食,烧水,切葱花,调料放入碗中备用,挖一小块猪油可以使面条入口更滑。准备工作完毕,水也烧开了,加汤下面,只需四五分钟就可以出锅,这时再烫一把青翠的小白菜,辅以卤肉用面汤自然煨热,滴两滴香油提味,顿时香气扑面而来。
杨远意早年饮食不规律惯了,仗着身体还好,常常因为没有饥饿感就省掉吃饭。今天奔波一路没了胃口,这会儿见方斐端着面条,却很想动筷子了。
山珍海味比不过家常菜,杨远意甚至觉得这里头的小白菜都无比美味。
连汤都喝完,杨远意望向小沙发上拿起书的方斐,没头没尾,突发感慨:“不知道为什么,你做饭太合我的胃口。”
“那杨老师你以后想吃什么,我去学着做。”方斐笑笑。
杨远意说“再说吧”,把碗端回厨房,趁机巡视了一圈这间临时的小房子。
窗明几净自不必提,厨房里能够简单做一餐饭,卧室的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没什么家电,但必备品都放在井井有条的位置。
以往都是方斐去他的住处,或是酒店,杨远意站在这儿,好奇地想:“方斐住的地方又是什么样?”
于是再开口,问题就有些奇怪:“下次我去你那儿看看?”
“啊?”方斐没听懂。
“平京,你不是有套房子吗?”
他从看到杨远意开始就很淡定的神情终于裂开一条缝,话语变得支支吾吾:“那是租的,而且我……其实我准备搬了。”
“搬去哪儿?”
“……还在找,现在那个地方太远,不方便。”方斐确实不想再住和夏槐一块儿租的房子,但对杨远意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杨远意问得情理之中:“住我那儿?”
方斐没立刻答应,和他一板一眼地分析起自己实际情况:“我一个人不需要住太大的地方,到时候先问问公司有没有空的宿舍……”
他一推拒,杨远意无心问的话却落到实处:“就是不愿意和我住?”
然后不等方斐回答,杨远意说:“随口一提,不过等拍完戏吧,可能那个时候你又改变主意了,我不急。”
听着倒像是他在追求他。
念头冒出来,杨远意想起了另一件事:“我有个东西送你。”
方斐尚在消化杨远意刚才的提议,见他从背包深处拿出一个蓝色的小袋子,大约二十公分长,递给自己。
“什么啊?”
杨远意只示意他:拆开看。
方斐低头,坐在沙发上解了抽绳扣,然后从里面拽出了一只……毛绒狗。
“为什么送这个?”方斐失笑。
杨远意答得理所应当:“你不是喜欢吗?”
方斐举起咖啡色小狗端详着,却问:“谁跟你说的?”
看他表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杨远意原本胜券在握,这时忽地没了底。他瞥见方斐搁在沙发上的那只猪,提过来当做物证:“喏,这个。”
“诶……”
“每天视频的时候你都抱着它。”杨远意略抿下干燥的嘴唇。
所以路过商场,看见这只狗还挺可爱的,眼睛又黑又亮,摸着手感也不错。谁知道那只猪是谁送的,如果喜欢抱着睡觉不如换成自己买的狗。
这些杨远意自不可能告诉他。
方斐“啊”了声,嘴唇绷了绷,没憋住一下子笑开了:“这个啊……这个是我妈妈买的,她当时说我缺个幸运物。不过可能都是迷信吧,总之习惯了,不带着反而不舒服,再说它也挺好捏的,解压。”
“是我自以为是,你不喜欢就算了。”杨远意有点泄气,伸手去拽那只毛绒狗。
一下没拽动。
方斐眼睛也亮,自下而上地仰望他,暗示着:送人了还好意思拿回去?
事情发展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杨远意一愣,抓着狗的手上力道减轻。
感受到他态度松动,方斐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将毛绒狗捂进外套里。
“我从今天开始喜欢了。”
第二六章 被封杀
冬至以后越来越冷,等到次年一月中旬,冶阳几乎滴水成冰。
临近开工,杨远意越发忙碌了,方斐也沉浸在剧本最后的准备工作,花了不少时间跟许穆沟通。几个节日都这么不着痕迹地溜走,连“新年快乐”都变得无人在意。
随口一提的看石刻也因为忙碌,迟迟未能兑现。
程树选的开机吉日天气欠佳,是当地常见的阴天。铅灰色天幕,山雨欲来的潮湿感,以及不时拂过的冷风都让本该热闹的仪式变得敷衍。
闵红棉缩手缩脚——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体验南方的魔法攻击——她上完香,赶紧往旁边坐。但周围记者都在拍也不好直接走人,她百无聊赖,从助理那儿接过热水袋捂着,眼波流转间看见方斐也坐在了自己身边。
黑色羽绒服帽子里塞了个什么玩具,闵红棉眼睛一亮,活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什么!”她一把抽出,原来是个毛绒的小狗,顿时好奇心起,“阿斐,你怎么随身携带个玩具狗啊,女朋友送的?”
“不是!”方斐伸手去拿回来。
闵红棉这时还没想要真抢,顺从地让方斐提溜走,凑近他:“这么宝贝?真的假的,你没有女朋友?我不信。”
方斐抱起狗,余光禁不住往杨远意的方向扫了圈,又摇摇头。
“也对哦。”闵红棉笑得明艳动人,声音却压低了很多,“不过这几天早上我都看杨导从你住的那边出来,你要是有女朋友……哪个女孩子受得了这个嘛。”
每个字都像一根刺,往他的软肋扎。
可方斐没法朝她摆脸色,只好僵硬地笑笑,把头偏到一边。
闵红棉好不容易找到了乐子,哪肯轻易放过他:“阿斐,我猜啊……这个小狗是杨导送你的?你不说话,我当作默认了啊。”
“不是。”方斐立刻否认,“我自己买的,看着可爱。”
“我想要,你送给我?”
她突然起了大小姐脾气,方斐知道闵红棉性子怪,被宠坏了的人如果真要他的小狗,他是不可能不给的。但问题在于如果被杨远意看见,他拿不准闵红棉和杨远意关系如何,知道之后,会生气或者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这样啊”。
要赌吗?赌杨远意更偏心谁?
他输得起吗?
方斐捏着那只毛绒狗的指尖几乎发白:“……我再给你买一只去。”
“随口一说嘛,真当我想要啊?宝贝儿你好可爱。”闵红棉又突然说,“对了,你就一点儿不好奇为什么把曹歆然换成我吗?”
离换角风波过去好像才几天,方斐猝不及防听到曹歆然的名字,看向闵红棉,没搭话。
可他闭口不言,闵红棉却不是省油的灯,低头研究修剪平整的指甲,仿佛自言自语般:“曹歆然演技比我好,本来我是没机会的。谁知道追男人方法千万种,她非要选‘逼宫’。这下好喽,惹毛了杨导,估计以后再不理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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