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生迫于高层大股东们的压力,肯定不敢再做这个项目。我算了算手里的东西,几套房子几辆车,值钱的就剩下嘉尚的股权和我妈送我的一些艺术品。”杨远意仍然没什么波动,像买菜似的跟他称斤算两,“股权本来不值那么多钱,但杨婉仪要我的股权在大会稳住几个大股东,而我需要钱,很划算。”
方斐:“你是不是疯了?……”
“我很清醒的,阿斐,别担心。”杨远意甚至还有心情温柔地弯起眼角,“这些都是身外之物,钱再不够还可以去卖房子——唔,这听上去挺’独立电影人‘的。”
方斐彻底说不出话。
良久,身后的唐澳轻声提醒:“买的咖啡到了,我去拿。”
她拉走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小艾,把空间留给两人。
工作室重归安静,方斐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时轻时重,就像他现在心情如坐过山车不断起伏,不知还能怎么回应杨远意。
这是杨远意最孤注一掷、最破釜沉舟也最执着的一部电影了。
答应他、拍摄海报、和叶承荣见面,当时方斐还不觉得有多意义重大,他也没想到杨远意可以为《落水》做到这一步。
杨远意向他要了一部电影的时间,尽管他们现在看似不需要了,他仍然在践行承诺。
砸钱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够杨远意达到目的。
忽地眼角发热,他不着痕迹地低头轻轻擦了下:“其实我觉得就现在这个成本……也够的,你也说了,除了诀哥的片酬其他都——”
“但我想做得更好啊。”
“还能怎么……”
“阿斐。”杨远意看他时目光专注,几乎不错眼珠所以深情而固执,“之前我想过你无论如何不答应的话,那就让你做个见证人吧,最终成果一定会不一样。但今天你就在这儿,我像终于圆梦了。”
“什么梦?”开口时,方斐发现自己竟已经知道了答案。
杨远意笑得更深,沉默不语。
他要把所有的关于自己的作品和杨远意有所关联,不管他们要不要走散、会不会分手。而他的妄想动摇之后,方斐惊觉杨远意也存在和他相同的愿望。
杨远意也希望自己的作品,全部都有他的烙印。
许多年前,电影的第一个环境年代存在着好些最佳拍档,他们的名字一同留在历史上,与后来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一起成为了传闻。
那么,或许很远的未来,提起杨远意,大家也会想到方斐。
杨远意导演的电影有个御用男主角叫方斐。
杨远意的梦想,永远都有他一起。
手中的文件夹露出一点边角,是《落水》的剧本和拍摄企划案。杨远意从五月被判死刑后就没放弃过,他是个很有毅力的人方斐一直都知道。
方斐看向他,秋光从落地窗外倾斜,把杨远意的眼睛点亮了。
他过去没想过灰蓝色也可以是暖调的。
方斐太久不直视他,炙热的目光让他莫名其妙地羞赧,连忙装作认真地开始翻手里的一沓文件:“不说那个了,我先看看剧本改成了什么样子……”
刚垂下头,肩膀忽然一沉。
轻轻柔柔的吻印在耳根,那儿很快变热。
“被吓到了?”杨远意带着笑,弓身抱住他,手臂一捞拽出卡在沙发缝里的毛绒狗,有意无意地往方斐的颈窝里蹭。
“我只是觉得不一定非要这样。”
“会赚回来的。”杨远意问他,“你信不信?”
方斐没好气:“赚不回来也跟我没关系,你那么有钱。”
“说不定赔得血本无归呢?”杨远意捏了把他的耳朵,凑近,压低声音说悄悄话,“房子车子什么都不剩了,到时候怎么办?”
“那你睡大街吧。”方斐冷酷地说。
但被杨远意呼吸拂过的那只耳朵已经红透了。
“你肯定舍得,但我又会在你门口每天等。”杨远意说,好像真在构想万一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该怎么办了,“阿斐,到时候真的你说什么,我只能顺从,好不好?”
“看你表现。”
方斐偏过头,鼻尖轻轻地碰在一起,吻稍触即放。
单人沙发窄小,杨远意环抱住方斐让他坐自己腿上,毛绒小狗夹在两人中间。吻了好几下,光天化日又在工作场合,做不了什么,杨远意掀开方斐扎进裤腰的衬衫,顺着脊骨一下一下地抚摸。
方斐垂着眼研究手里的剧本,杨远意那只作怪的手中途换了方向,从侧腰掠过,指腹按着方斐某个地方轻轻地磨。
突如其来,后背犹如过电,方斐差点弹起身。
“杨——”
吻封住了还未出口的言语。
阳光偏爱秋天,平京一片灿烂颜色在落地窗外一览无余。缓慢挪动的车,行人宛如色彩斑斓的圆点,风是蜜糖色的,远处有波光粼粼。
方斐低着头,他偶然一睁开眼,被灰蓝的湖水吞没了。
再分开呼吸都有点急促,方斐看向门的位置,取咖啡的唐澳和小艾好像失踪,这么久了也没回来的意思。杨远意仍轻柔地抚摸他,吻隔着衣服在后背细雨一般地引诱,方斐拿不稳剧本,腰软得撑不住自己。
“……唔。”再次躲开一个吻,抵抗宣告失败,方斐推推他,“那边有休息室。”
杨远意抬起眼,眉梢微挑。
“有床。”方斐说,眼角红色几乎蔓延成了晚霞。
工作室装修时唐澳提议给方斐弄个睡觉的地方,一开始只为了满足偶尔的卧室家居风格拍摄,后来方斐租的房子离工作室有些距离,干脆在这边过夜,方便第二天早起上工。
但没想到床还能发挥其他功能,方斐趴在被子里,莫名有点郁卒。
虚掩的门从外面推开,杨远意穿着他留在这儿的一套家居服,裤子短了一截。他端着刚从外卖袋子里拿出来的咖啡,放在方斐床头。
“挂在门把手上也不打声招呼。”杨远意好笑地说。
方斐:“……”
他对唐澳有时的举动也无言以对了。
窗帘拉拢,中间留了条缝隙,只开着台灯,从天色判断已经入夜。方斐打了个哈欠,有点困,翻身想继续睡,被子掀开一角后床褥蓦地塌陷。
杨远意把台灯压下去点,遮住光,揉揉他的头发。
“想睡了?”
“嗯……好累。”方斐闭着眼睛说。
“不吃东西?”
见他摇了摇头,杨远意碰方斐的头发,他不耐烦地干脆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像只闹脾气的小狗,犯困的时候就不爱给摸。
但手指绕着漆黑的发丝,像拂过一把云。
时间过得很慢,方斐呼吸逐渐平稳,他半梦半醒地听见杨远意轻声地、不知在问谁:“你说你当时躲着我,怎么现在又回头了?……”
有人羽绒被轻轻地往下拉了点,露出鼻子嘴巴,让他睡得更舒服。
床是单人的,他们的腿紧紧贴在一起。方斐侧着身,膝盖不自觉地横在杨远意腿上,脚趾擦过他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抱着杨远意的腰。
什么时候又回头啊……
他想,因为看到过太多杨远意的样子了。
自在的杨远意,散漫的杨远意,认真的、潇洒的、从容又有点浪荡的,或者脆弱的杨远意,被痛苦折磨的杨远意——他心灰意冷的时候试过逃避,始终割舍不下。
五年前因为无奈他躲了一次,半年前因为挣扎躲第二次。
但都没躲开。
第七九章 专一
用汪宏裕的话说:“钱多了,剧组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啊!”
以前拍的电影就两部,偏现实风格,没经历过太多大场面,更别提什么绿幕特效了。方斐嘴上说汪宏裕太夸张,却也暗自感慨好像确实有区别。
《落水》恢复拍摄,剧组依然在榕郡取景,但换了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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