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e摊了下手:“well,我就是来告知此事的,我和电影委员会已经沟通过,如果两位都没有大碍,那么评审工作就在岛上顺势后延两天,如果两位觉得身体承受不了,我们也可以先回开普敦,之后再作打算。”
商陆看着柯屿:“不需要有顾虑,看你。”
还剩下四个剧本和六部电影,柯屿在心里默了一遍斯黛拉那边的排练和公演安排,“我没问题,你呢?”
商陆虽然两天前命悬一线,但处理了伤口输了血又补充了体能后,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个腿伤,加上一直以来好到恐怖的身体素质,看上去反而比柯屿更有气色。他点点头:“听你的。”
Mike拿到比预想中更好的答案,又对两人反复表达歉意,临走前笑道:“其实我们为两位都有投保,所有的支出都可以cover,柯先生不必顾虑还钱的事。不过……”他扶住门,回头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两位早点说的话,我们也可以安排双人床。”
商陆笑出声,柯屿冲他扔了个枕头,“别笑了!”
他浑身绵软无力,扔一个枕头又有什么杀伤力?商陆轻而易举地接住,就势欺身上去,低声问:“……报恩报够了吗?”
“……够了。”
商陆垂眸看的唇,鼻息轻轻的,带着香味:“真的够了?”
他不等说话,唇便再度压了上去。唇瓣微微张开,将柯屿的下唇吮进,舌尖在上面轻扫。
柯屿揪紧被套不敢动,可怜小蓝条纹,都快被揪破了。
商陆放开他,但没放过他,戏弄奚落他:“生个病,连吻都不会接了?”他抚他的锁骨,虎口卡着他的下颌,迫使他仰起头,被吻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午后光线中有微尘漂浮,在柔荡着海风的空气中,响起暧昧的、唇舌厮磨的水声。
两个护工迟迟不敢进来打扰,在门外长椅上彼此大眼瞪小眼,直到病房内响起沉闷的重物落低声,伴随着一声“啊!”。门再度被破开,这次柯屿是扶着腰仰倒在地上,身上压着单膝跪地的商陆。
护工:“……”
托上帝的福,他们到底在干嘛?
柯屿面容痛苦,商陆却是很无奈,两手撑在柯屿身体两侧,不能打弯的那条长腿足尖轻点着地面——
“你一定要我现在做平板支撑吗?”他冷静地问。
护工忙将两人扶起。
世界安静了,也不折腾了。
两张轮椅并排推入花园,柯屿丢脸而徒劳地解释:“我不知道我的腿软成那样。”
徒步回来已经半废了,第二天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救援,根本就是凭借着意志力在支撑。等到昏迷之后,谁都不知道他的腿急需疏通按摩活血,硬是就这样酸软僵硬了两天。讲道理,被亲到摔下床也真是够了!
商陆点了下头:“柯老师好可怜,腿都被亲软了。”
柯屿咬牙切齿:“你不要仗着没人听懂就为所欲为。”
“真的听不懂,”商陆一肘支着轮椅扶手,眸色好整以暇,“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柯屿:“……”
从鬼门关转一遭的回来会幼稚十岁,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道理?
医院的花园很普通,但热带植物仅靠野蛮生长便可很恣意漂亮,芭蕉卷着叶,朱槿花的花蕊轻轻摇晃,棕榈树的阴影下躲着几个乘凉的老人。护工推着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导演和主角约好一块儿残了。
柯屿抿着嘴不顺他的意,“你还欠我十个真心话大冒险。”商陆悠悠地提醒他。
“闭嘴。”
“我现在很想玩。”
“我不想。”
莫名安静了两秒,柯屿抬眸瞥他,商陆不说话时的侧颜看着伤感,让人心疼。
“我没想着能活着回来。”
垃圾演技。
柯屿面上冷淡,心里却已经揪成了一团:“玩玩玩,”他闭上眼,“把‘死’字咽下去。”
商陆始终支着腮,脸微微侧向柯屿这一边,目光沉静带有笑意:“我想想……不如表个白吧。”
柯屿仰了下脸,眼睛闭着,阳光直射在他苍白的眼皮上。修长暴露的脖颈曲线上,喉结滚了滚,他重新睁开眼眸,看着商陆认真地说:“我爱商陆,我爱他,今生只爱过这一个人,以后也只爱他,不管他会不会爱我。”
商陆支着腮勾了勾唇。
护工微笑,心里嘀咕,……叽里咕噜的说啥呢?
只知道商先生的笑未免也太英俊夺目了。
”第二个,”商陆懒洋洋地想着,懒洋洋地说出口:“告诉我一件这两年里最不可告人的事。”
柯屿叹息着无语地笑了笑,眼神有些挑衅:“你以为我不敢?”
“洗耳恭听。”
“看着你的照片自慰。”
商陆震惊得都呛了,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护工忧虑地问:“商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柯屿用英语代为回答:“他很好,只是有些过于高兴。”
宽大的掌心掩住脸,商陆感到羞耻,苍白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血色:“……你变了,”他闷闷地说,明知道护工听不懂,耳尖还是红到烧起来,“……变得挺多的。”
“骗你的。”柯屿笑了一声,云淡风轻,“看着你的照片睡觉倒是真的。睡不着,很想你,但想不起你的脸,只能去影音室看你的花絮和颁奖礼,……‘「偏门」说不赌为赢,但我今天就想赌一把,我们来看一看最后一个奖——最佳影片,看看礼仪小姐马上要送上来的这封信封里’……”
商陆怔住,在已经淡忘了的记忆中,翻卷出淡淡的浪花。那是星云奖的颁奖典礼——他们第一次共同出席的颁奖礼。
柯屿……在复述,或者说是背诵。
他说得自然流畅极了,没有任何的磕绊,也不用凝神回想,只是轻轻地说:
“「赌什么?」
「就赌抱一个,大家都说抱一个——要是「偏门」获奖,你和商陆就在台上友好地拥抱一下,行吗?’
‘好。」”
“柯屿。”
柯屿转过脸,抬了抬眼神,仿佛没察觉到商陆眼眸中的痛色,“你还记得我的感谢致辞吗?”
“「商陆是最好的导演,是命中注定的、像梦一样才会这么好地才出现在我身边的导演。」”
柯屿抿起唇:“你也记得。”
“这一辈子都会记得。”
柯屿忍不住更深地抿起唇,是一个弧度很深的微笑,大西洋的阳光在他眸中闪烁,“我每天听着你的声音,看着你的影像睡着。可是你不想来我梦里,我知道,你一定拒绝来梦里见我。我好想梦到你,心盲症不能做梦,我开始吃药——”
“柯屿!”商陆嗓音一紧。
“都过去了,没关系的,”轮椅迎着阳光,柯屿的脸上毫无阴影,肌肤像是被晒得透明了,像两年后的他,“那时候有抑郁症,比原来的严重,我想见你见不到,有一次吞了一把,整个人走路都开始飘,扶住马桶就吐,吐到胃都要呕出来了,精疲力尽地摔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然后就在天花板上看到你,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幻觉,我很想永远都在这一眼里,永远都别醒来。”
他顿了一下,有些遗憾地笑着说:“结果果儿泼了我一大盆冷水,把我脸都浇痛了。”
商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你说了,如果回来和道歉都这么轻而易举,那当初的离开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无理取闹,只是矫情病发作自作自受吗?我告诉自己,我要见你,首先要在自己心里,成为一个自己喜欢的、勇敢的、坚定的人,一个配得上你的喜欢、即使你对我不闻不问冷若冰霜恨之入骨,也依然有无穷的勇气和爱意,去等你、去等你爱我的这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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