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集院无心却也无恶意地如此随意乱想着,下一秒又完全理性起来,在脑内自我揣测,这些想法,会不会是他自己下意识在为把望月慈郎绑在身边的念头找借口?
有意思。
并不知道自己在伊集院脑内已经成了金毛狗狗的慈郎,确实如伊集院所料的那般,并没有真的生气。
毕竟没在好好写征文,反而在作文簿上画画的,是他自己。
慈郎见伊集院看书不理人,半是抱怨半是苦恼地说:“可是,想不出来。我本来就对幕末时期不太了解,虽然恶补了很多书,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那为什么要参加?”伊集院毫不客气地点评,“自寻烦恼。”
伊集院说得对,慈郎只能没什么底气地低声解释:“因为被老师拜托了……”
这好像反而印证了伊集院的话,慈郎咬了咬嘴巴,没有继续说下去。
伊集院会不会觉得他很蠢,不想和他成为朋友了?
白云一朵朵飘在蓝天上,明明是好天气,慈郎却满心烦恼。
伊集院把书放下,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刚才想讲个什么故事?”
慈郎一骨碌坐起来,两眼亮亮地看着伊集院:“是我最近最喜欢的绘本!叫《工匠与鬼六》的故事。”
伊集院没做评价,眉心微挑,示意自己在听着。
故事是说,从前有个工匠,被命令造一座桥,可是河里有一只鬼,鬼总是阻挠工匠,不让他造桥。
工匠没办法完成命令,只能问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鬼说,如果您一定要在这造桥,必须先猜出我的名字。
工匠只得四处奔走打听,最后终于得知,这只鬼的名字,叫[鬼六]。
你的名字是鬼六,工匠回到河边告诉鬼。
于是鬼谢过工匠,消失了,工匠造好了桥。
这是个简单的故事,绘本故事都是如此,不过还挺有意思,伊集院颇有兴味地想,死后遗忘自我的鬼,还执着地让人去找回名字,如果人真的就连变成鬼了,还在被“我是谁”的问题困扰,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只是伊集院没想到,望月慈郎喜欢的,是这样一个略微悲伤的故事。
“……你,觉得还有趣吗?”说完故事,慈郎那发亮的眼神就渐渐平静,甚至变得不确定起来,因为他拿不准伊集院对这个故事的感受,伊集院总是让人看不出情绪。
“很有意思,”伊集院实话实说,“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
感觉像是有烟花绽开那么开心,慈郎瞬间神采飞扬,毫无自觉地喋喋不休起来:“我特别喜欢!首先画的很好啦,下回我拿来给你看!然后工匠,他是个大好人啊,他没有找人来驱逐鬼六,而是听从了鬼六的愿望,历经了那么多困难,虽然是为了造桥,但他真的帮鬼六找回了名字!然后鬼六,他一定是太想把名字找回来,才会去阻挠工匠的吧,能够达成心愿、好好成佛的结局真是太好了!”
慈郎的看法,果然要乐观开朗得多,伊集院想。
讲到这,慈郎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他看了眼伊集院,才继续开口,声音变小了也变轻了,像是在诉说心事:“我看完时想过,如果鬼六不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是太过孤独了呢?或许,他是不想大家都忘记他,才会去阻挠工匠,叫工匠去找他的名字。他其实是想让工匠四处去打听,让大家想起来‘好像是有个这样的人’,然后慢慢的各种各样的线索汇集起来,至少工匠就知道,‘啊,阻挠我修桥的鬼,原来生前是这么一个人’。这样,鬼六达成心愿,就消失了。这不也是个很好的故事吗?”
这个版本不是更悲伤了吗?不过,似乎也更细腻温柔了?
伊集院看着慈郎亮晶晶的渴求赞同的眼神,视线变得越发感兴趣。
或许该说是变得柔和。
“确实是个很好的故事,”伊集院相当真诚地肯定道,“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心脏因为太开心了快速跳动着,慈郎调整了下呼吸,不好意思地笑着。
这时,伊集院拖着音,慢慢地说:“那么,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吧。”
慈郎顿时变得防备起来,不相信道:“你不要又挖苦我!”
伊集院卷起手里的书,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并没有回复他的言论,而是冷淡地继续道:“我给你说一个,‘该怎么确定征文主题并围绕核心搜集资料最后如何写成一篇征文’的故事。”
“啊啊啊啊伊集院万岁!”
“你……不要突然扑过来。”
*
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初中相处片段,反正书房没其他人,慈郎对着没太大进展的草稿做了个鬼脸,等晚上和臣回来,或许他们可以再聊聊《工匠和鬼六》的故事,然后再聊聊“初中生伊集院和臣是如何挖苦朋友望月慈郎”的故事。
摇头笑笑,停顿许久的画笔,又继续在草稿上活动起来。
初夏从京都回来后,慈郎有了不少灵感,原本打算立刻开始新系列绘本创作。
可因为填色本风潮又在年轻世代中兴起,而猫&狗系列绘本中不少场景都被盛赞为“治愈温柔风”,近来被不少ins博主拿来示范填色,又获得了很多人气,因此很多读者发邮件给出版社要求单独出填色本,出版社当然是抓住这个机会,又找慈郎约了一些新图,集合成空白填色本《伊集院晴的治愈色彩》发售,还同步与知名填色游戏惊喜联动。
结果,等慈郎忙完填色本这一系列事,已经到了秋天,他才有时间继续着手新系列绘本的创作。
可惜的是,之前积累的灵感,都被慈郎自己全部否决,创作得重新从零开始。
漫无目的地在纸上乱画时,慈郎的手机响了。
第67章 金鱼的礼物
这个提示音,
是别墅门禁系统的通知,意味着有来客到访。
同时,书房的智能面板也亮了起来。
慈郎走过去,
接通即时通话。
保镖:“望月桑,夫人的助理到访,
带着夫人的慰问礼物。风早院长不在,
我们不敢擅作主张。请问您是否给她进门许可?”
前些日子以来,因为丈夫身体不适住院,风早婆婆留在医院照顾,家里事务都由慈郎完全接手。
本来慈郎就拥有别墅的最高权限,又受到风早婆婆手把手的教导,再加上这一年多来,为了不让风早婆婆劳累,很多事其实都是慈郎在做,因此慈郎完全接手后,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这也让慈郎后知后觉意识到,
原来从他来到别墅的第一天开始,
伊集院就已经让风早婆婆将他当作[别墅的另一个主人]来培养。
向来冷静理智的和臣,
居然也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慈郎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即使好奇原因,可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问,所以一直都没提起这个话题。
不过,
相对于其他事务,
尽管伊集院和臣是出了名的不喜在家见客,时不时还是会有访客上门,其中绝大部分都会被安保直接挡掉,
但有些还是得询问主人意见。
这位伊集院夫人的助理,虽然风早院长之前勒令过不许让她进门,但安保负责人隆一先生的考虑是:这位助理是代表伊集院夫人来的。如果风早院长还在别墅中坐镇,那么根本不必通传,直接让她离开就是。可现在是风早院长长期不在别墅、转由望月先生全权负责的状态,而且不准对方进门的命令毕竟不是boss本人直接下达的,万一大宅那边有所不满,那么不满是直接针对望月先生。尽管今日让助理进门,或许会生出事端,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而且这之后,boss必然会亲自处理,大宅那边是不敢违抗boss的。更何况,今天是周六,弓弦大小姐在,想必望月先生也不会吃亏。所以,或许对望月先生来说,这样才是最好的路线。
隆一很清楚boss的原则,所以,他经过思考,还是选择让保镖通知望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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