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能看出她眼神中的满腔倾慕。
俊男美女,大概还门当户对,如此般配和谐的画面,让慈郎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得将视线落到地上。
没有说话的余地,也没有解释的余地。
幸好这时,从吧台那传来招呼声:“先生,您的冰茶。”
慈郎得救般两步走到吧台边,脱离了刚才的画面。
浅橙色冰茶,装在飓风杯中,搭配花哨吸管、青柠片和小纸伞,营造出度假氛围。
他坐上高台凳,对调酒师道了声谢,身上忽然一重。
伊集院越过他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把冰茶往吧台方向退回去,用英文说:“给他换杯无酒精的浆果落日。”
调酒师忍辱负重:“yes boss~”
这么简单的英文,慈郎还是听得懂的,可他没明白,他本来点的冰茶不就是无酒精的吗。
“我点的就是冰茶,并不是长岛冰茶?”慈郎疑惑问。
伊集院示意慈郎看吧台上的提示语:“这里不做无酒精饮料,你点冰茶,就默认是长岛冰茶。”
……原来如此,慈郎了然。
长岛冰茶常出现在影视中,是大众认知度很高的一款鸡尾酒,很多人第一次去酒吧,不好意思跟吧台交流,就盲目点这个。
它是使用基酒、柠檬汁和可乐等原料调制而成。所以,它外观看上去像一杯冰茶(因此得名),而入口时可乐味又盖掉了酒味,似乎非常无害。
然而,调制它使用的基酒,是由五种40度以上烈酒混合而成,所以这杯名字和口感都很无害的长岛冰茶,实际上酒精度很高,不知醉倒过多少人。
如果慈郎是女性,吧台肯定会再确认一番,避免出现意外。但慈郎是成熟男性,又是个美男,看上去就不像没有饮酒经验,而且刚才慈郎点完单,就陷入了似乎是被美女搭讪的情况,所以吧台没有再次确认。
调酒师把调好的浆果落日送到慈郎面前。
柯林杯中,交织着热带橙与宝石红双色,如海边融化般的落日,杯口点缀着切片酸橙。
慈郎尝一口,是混合了鲜橙、红莓等数类夏秋浆果,融合出清新香甜的味道。
“很好喝,”慈郎对调酒师称赞。
调酒师露出礼貌假笑。
发觉异样,慈郎视线落到吧台上的提示,这才想起这里本来不做无酒精饮料,伊集院点单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他刚才都没注意到这点。
他正要和调酒师道歉,调酒师却兔子似的蹦到了吧台另一边。
慈郎猛地后转脑袋,看到刚收回视线的伊集院。
伊集院淡然道:“怎么?”
这一刻,曾是公司职员的慈郎很理解调酒师,上司下了命令,不管员工觉得合不合理,都只能赞同并执行,这就是社畜的苦。
慈郎答:“……没什么。”
伊集院突然数道:“一。”
“一什么?”
伊集院不理慈郎的询问,淡漠地反问:“刚才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刚才那个女人?
是说西园寺小姐?
对了,伊集院怎么没和那位小姐交谈,慈郎将视线绕过身边的伊集院,往侧后方看去,没看到西园寺小姐,也没看到竹屋助理。
伊集院上身微倾:“又走神?”
太近了,仿佛被伊集院的气息触碰耳垂,慈郎几不可查地一颤,抬头看向伊集院,果然看到这人依然是那副高冷精英模样。
真是。
不打算做无用功跟伊集院计较,思绪回到问题,慈郎选择重复那位小姐的说辞,镇定道:“就是说天气真好。”
伊集院却又数道:“二。”
慈郎忽感不妙:“你在数什么?”
伊集院为他解答:“说谎次数。”
说谎次数?
疑惑的慈郎微微一怔,随后红透耳垂。
刚才在温泉私院里,伊集院说,说谎是要受罚的。
而惩罚是……
慈郎下意识要阻止,竟像不敢承认错误的孩子般抵赖起来:“我没、”
伊集院理所当然地打断他:“三。”
趴在书柜顶部,面无表情的猫,内心为狗狗无论怎么跳都够不着自己而得意着,一下一下甩动长尾巴,故意招惹狗狗跳起来。
微妙的酸涩,羞耻的窃喜,不明的茫然,亲昵的心动……全都混杂在一起,慈郎不知该做何反应,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拿伊集院怎么办。
慈郎只能凝望伊集院。
这样的慈郎,实际上也对伊集院施加着影响。
伊集院勾起手指,又轻又快地刷过慈郎抬起的下颚,没被任何人看到。
这种爱抚狗狗的动作!
“呜、喂!伊集院!”慈郎好不容易忍住无法自控的呜咽,种种情绪都不翼而飞,愤怒低斥,“都说了我不是俊太郎。”
伊集院故意道:“我并没有喊错名字。”
慈郎怒视他。
这个人!
“慈郎。”
伊集院这样喊他。
慈郎感觉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那冷泉般的清冽声线,被广泛评价为磁性又无情的,明明也没有柔和语调,为何听来这样温柔。
慈郎像是忽然拾起了对那杯浆果落日的兴趣,啜饮起来,无酒精的特调鸡尾酒,此刻仿佛拥有令人晕眩的魔力。
让他松口气的是,有人过来与伊集院搭话。
这位中年男士身穿复古范的粗呢西装,很文艺的样子,不像是商政界人物。
“院长大人,”文艺男士嬉皮笑脸地开口,“预祝伊集院财团更加顺风顺水,您押宝可真是从不会错,怎么样,给卑微的在下透露些消息吧?”
伊集院冷漠道:“您在说什么?鄙人只是一介商贩,与贵报的时评专栏实在攀不上什么关系。”
原来是专栏记者,慈郎想。
文艺男士热情不减,说出的话却有些辛辣:“别这么冷淡嘛院长大人,森山要一那种关键时刻瞻前顾后的老家伙,这次居然玩的这么漂亮:数日前就表达了对本派支持岸尾诚参选的忧虑,埋下伏笔,春日美怜事件一再发酵,岸尾诚风评受损,耐心等到今日上午,再以力挽狂澜之姿宣布代表本派参选——这么毫无破绽的操作,我怎么看,都是当年森山要一手下第一心腹干将,伊集院和臣的手笔啊!”
伊集院非常官样文章地客气起来:“您真会开玩笑,当年我作为年轻官僚,每日伏于案头,如螺丝钉一般做着份内工作,都已是倾尽全力,有愧老师的栽培,哪有什么手笔、操作可言。”
慈郎听得内心一派惊涛骇浪。
文艺男士意外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一脸无奈道:“看来在下这等粗鄙之人,是不入院长大人法眼了,那就不徒惹您烦,但请您记得,在下可很是妄想,有一天能与您交个朋友啊。”
说完,文艺男士猛地收起浮夸表现,匆匆离开。
信息量太大,慈郎整理着询问思路。
伊集院却没给慈郎留下时间,看看手表,指示道:“跟我走。”
听上去像有要事,慈郎利落地站起来,与伊集院并肩而行,才问:“去哪儿?”
伊集院却只是带他走上露天吧台的第四层,这一层最接近巨树垂下的枝条,满眼绿意,卡座是顺应这景色设计的原木风格,简约舒适。
原木沙发里,坐着一位和蔼优雅的中年女性。
慈郎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再三确认没有认错。
她是绘本大师花田清。
想要签名!慈郎非常后悔出门时没带手帐本。
伊集院礼貌道:“许久不见,花田清大师。刚才我听管理说,您每年都会赏面光临,不胜感激,请容我代表伊集院财团,感谢您对[时烟去]的厚爱。”
花田清大师笑道:“伊集院董事长太客气了,是[时烟去]太美,才让我克制不住一再光临呢。”
“您过奖,”伊集院客套了一句,然后为她介绍,“这位是我朋友,望月慈郎君,他从小就是您的忠实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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