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晚班只值到十一点,再坚持会儿就可以回房间休息。
“你手怎么回事?”
凌意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一下就反应过来,“你吃海鲜了?”
楚漾点头,下意识抬手捂住那一片慢慢弥散的绯红色小斑点,痒,挠了一下:“我让,我让迦礼开车带我去买药,你继续,继续坐着吃。”
他半垂着眼,那道好看的眉拧起来,胡乱地扯了扯领带,莫名觉得喉咙发紧,呼吸短促。
恍惚间,楚漾一下子没站稳,手臂扶到椅背上,椅子腿与木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声响——
“我还吃得下什么我吃,”
凌意舶嚯地站起身,挽至臂弯的袖口掉下来,瞥了一眼从房间跑出来一脸茫然的陈迦礼,压下眉眼:“你不用管。”
随即,他伸手去扶软了半边身子的人:“楚漾?”
“没事,我就是有点晕,手上痒,开点药就好了。”
楚漾摆手,语调克制,喝了点儿应逐潮好心递来的热水,也不管有毒没毒,仰头喝了一大半。
“得去医院。”凌意舶说。
楚漾甩甩脑袋,清醒多了,朝陈迦礼勾手:“迦礼你随我……”
凌意舶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也发号施令,语气很冷:“陈迦礼你别动。”
陈迦礼这下是彻底不敢动。
楚漾看了凌意舶一眼,不多说话,开门径直走向别墅外的车库,顾不得选哪辆车了,打开那辆Urus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拨开盖板启动点火开关,拉动换档拨片,脚踩下油门,懊恼地看了眼手上的痕迹。
该死。
他就不该贪嘴吃那口鱼,更不能让凌意舶跟着去医院。
东南亚和国内医疗条件不一样,他回国之后还没有空出时间去看医生。
万一体内Omega的腺体激素还没有完完全全代谢干净,万一医生老道毒辣一眼看出来他割过腺体,万一……
他上车太匆忙,忘了落锁。
转头一看,凌意舶踩上踏板直接把车门打开了,态度是一贯的强硬:“楚漾你去副驾驶坐着,我开车带你去医院。”
“上下级有别,我不能让你开车——喂!”
楚漾没忍住一声惊呼,只感觉凌意舶倾身靠了过来,一双肌肉结实的臂膀穿过他的后背与腿弯,再用力往上托住。
楚漾下意识攥紧了唯一能依靠的胸前衣襟——
凌意舶直接从驾驶座上抱下楚漾。
轻轻松松打横抱起。
少年人野蛮生长的身体是不容忽视的强壮,轻松环抱住自己的手臂肌肉发硬,甚至硬得硌人。
楚漾当然记得这双手在前段时间还受了不少伤,一个个伤疤骇人非常,都在不断地提醒着楚漾,是你没有保护好他。
凌意舶抱着他绕过车头,再把人塞进副驾驶位。
动作甚至因为急躁有些粗暴。
在被过分靠近的一瞬间,楚漾下意识屏住呼吸,所有感官在黑夜中无限放大。
凌意舶抱起他时的闷哼声如有回音。
那枚象征着重生的翡翠蛇头项链从胸膛垂下,轻擦过楚漾的嘴唇,阵阵冰凉。
“我说我送你去医院,”
凌意舶俯身,上半身罩在楚漾头顶,强调,“是凌意舶,送楚漾去医院。”
来了渝水这么多天,楚漾第一次,在凌意舶脸上看见了久违的急躁、不安,甚至是不愿面对未知的恐惧。
第16章 我们少爷
车内光线昏暗,仪表盘如黑夜的星星点点。
庞大如一头丛林野兽的越野车向前飞驰着,车前大灯照亮了这一段路灯光线昏暗的沿海公路。
海天在暗夜中融为一体,一眼望不到尽头。
凌意舶着急,开得太快。
楚漾靠在副驾驶上深呼吸,眩晕感从后脑勺发作,直冲天灵盖。
忽然,他鼻尖弥散开一种陌生气息。
像是……
龙舌兰酒的味道。
凶悍、强势、带着蛊惑人心的欲望,极具侵略性,甚至就像是专门为某个人量身定做的气味。
楚漾莫名察觉到一丝丝神经被撩拨的危险,眼神微动,强撑着从过敏的不适感中抓回已经飘荡在空气中的理智。
在凌意舶主动提过自己的信息素后,楚漾其实有悄悄下去过负一楼酒窖。
他对照着标签找出了三两瓶龙舌兰酒,只有一瓶开了封。
他拿起开了封的那瓶银樽龙舌兰,放于鼻息之间,酒精气息顺势而下,嘴唇微微发麻,心肺顿时灼热。
他听说品龙舌兰酒最好的伴侣是盐与柠檬,能在酒的清冽中寻找回已经模糊的味觉。
等到轮休的时,他要找机会尝一尝。
那味道和网络百科上说的大概一致,浓烈、辛辣,以龙舌兰草的心为原料,像掺入蜂蜜的甘甜与柠檬的微酸,40%Vol左右的佳酿最是醉人。
至于楚漾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他也不知道。
还没有长出来就已经被摘除的腺体,仿佛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昏昏沉沉,思绪流转。
楚漾缓了缓神,眉头皱起来,脑海中掠过的无数想法像乱糟糟裹成一团的毛线球找到了线头。
突然,他后背汗毛直立,哑着嗓子出声:“凌意舶?你晚餐喝了酒吗?”
“没有啊,我不爱跟应逐潮喝酒。跟他那种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凌意舶奇怪地看他一眼,踩油门的力度变大了。
“那……”
为什么车里会有酒味?还是龙舌兰的味道。
酒在车上洒过吗?
楚漾单手托着脸,手指在太阳穴敲了敲,吸了吸鼻子,又感觉那股龙舌兰的味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点再闻不见。
“喝了我还敢开车?你是把我想得有多浑啊?”
凌意舶试图用交流来转移楚漾的注意力,好让他舒服一点儿,“我要是酒驾真出点什么事儿,我是SSS级Alpha也没人保得了我。”
楚漾头晕的症状缓和些,很淡地笑了下,“没有那种生物。”
哪来什么SSS级,像凌意舶这样的S级就已经是最强。
因为凌意舶家庭背景错综复杂,根深蒂固,所以他从小被保镖跟到大,身边的人来了又换,换了又来新的,有背叛过他的,有一直看他长大的。
但是像楚漾这样自己离开了又回来的,还是头一个。
S级Alpha足够强大,但树大招风,也需要多人保护。
在凌意舶看来,凌沣给他安排那么多保镖日夜跟随,无非是想要达到一个监视的效果。
离渝水第一医院还有整整十七公里。
这旅游度假区设施完善应有尽有,唯一的毛病就是没有足够好的医院。
眼下,都不需要去看仪表盘,楚漾凭借驾驶经验都能估摸着凌意舶的时速在超速边缘徘徊,忍不住告诫道:“你不要着急,安全第一。”
“谁说我着……”凌意舶想嘴硬。
想了想,他泄气般道:“好吧,我着急。”
他也不明白,明明楚漾才是他花钱雇来的下属,可楚漾一和自己讲话,凌意舶就总有种忍不住想要服从的念头。
有时候愈发愈觉得楚漾讲话趾高气昂,他就越想要挫挫楚漾冷冰冰的锐气。
就像叼着绳子找主人的狗,等绳子被主人狠狠拽住了,狗又忍不住想要往外挣脱。
楚漾的耳朵不争气地软了一下,假装完全没注意到凌意舶的局促,认真提示道:“着急也要慢点开,我没事的。”
楚漾音色冷清,像一块浸透冰水的棉布盖上攒动的不安火舌。
他看见凌意舶前额那缕碎发摇曳着扫过了眉弓,从侧面望过去,睫毛也很长,呼吸随车身在一同起伏。
“其实,”凌意舶开口,声线有些不稳定地颤抖,“我一开始不是……”
“嘘,先别说话,盯死你那边后视镜。”
楚漾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目光紧紧盯着从后视镜里出现的不速之客,“再看下前车车距,油门踩死,靠着最里面那根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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