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凌意舶的人是小岛这边一家海运公司的副总,这家公司规模不大,正在想找一家大的同行船司参与融资。
所以一收到凌沣来小岛的小道消息,这人便主动出击和凌意舶建立关系网,打听到了他要在此常驻一段时日,但不知道具体住哪里。
凌意舶和谢崇珩单独在一处坐着。
前额碎发长长了不舒服,凌意舶往额头上添了根发带,长腿交叠着,手指轻动,掸下一簇猩红的烟灰。
烧成灰白的余烬落到脚边。
谢崇珩拍他胳膊,“凌二你点了烟又不抽,你烧香呢?”
“你说一个不抽烟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学会抽烟?”凌意舶答非所问。
“郁闷的时候?都说一醉解千愁,按道理来说心情不好的人更容易酗酒,”谢崇珩摸摸下巴,“或者是极度焦虑的时候?”
可那个人喝不了酒,他知道的。
“是吧。”
凌意舶没多解释,又掸了下烟灰,把手里掐着的烟头摁灭。
这个卡座最靠近海浪,夜风席卷浪花一同吹来,烟灰散了,玻璃箱内飘出的干冰也散了。
派对开始,胸腹肌饱满的外国男DJ 已嗨得只剩一件紧身背心。
这种场合拥挤、混乱,暂不需要太多保镖随行,也不能影响了雇主的兴致。
楚漾习以为常,非常人性化地在卡座附近也开了个位置,象征性地点了些酒。
再加之本来就是个气氛热烈的派对,他和陈迦礼都可以站起来“玩儿”。
说是玩儿,这次外出任务楚漾比谁都紧张,越是人多越是灯红酒绿,有可能盯着凌意舶一举一动的人也就更多。
凌意舶穿了条满钻的短裤,纯黑的钻,上衣也是黑的,再加之运动发带、银蛇头长链,少年气和男人的成熟感浑然天成……
依旧很“凌意舶”的打扮。
他的手臂伸展开搭在沙发上,前额头发凌乱地往后拢去,鼻型高挺,唇线道劲,展露出的气场势不可挡。
楚漾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凌意舶,不负众望地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成熟的Alpha。
“漾哥,你在看他下面,”陈迦礼仰头喝一口饮料,“穿的裤子?”
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没有。”
楚漾无奈,拨开才换好的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纽扣,衣袖挽到手肘处,随意地从衣兜里摸出谢崇珩给他的那根细烟,手腕一抬“迦礼,你不要傻站着,玩儿起来,四周多留心。”
“酒都不能喝,我蹦不动,”陈迦礼进行小小的,无用的反抗,“一点都不能喝?”
“你喝酒什么量?”
“海量 !”
楚漾懒得听他贫嘴,“多大的海?”
陈迦礼思索道:“白酒七八两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可以喝一点点,只能一点点。”
但楚漾不能喝,等会儿喝晕了就等着滚蛋好了。
他酒量太差,差到执业生涯里唯一一次不可控就是因为酒精——
凌沣的保镖团队私下搞庆功,楚漾只喝了两杯,醉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听见同事说二少爷找你。
强撑着醉意接了电话,楚漾说我今天休假呢。
凌意舶说你休假所以我上岗,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楚漾大脑的芯片像卡顿了,转不过来,一时没觉得凌意舶的“员工倒下了所以老板顶上”神逻辑有什么问题,还挺人性化的。
于是楚漾头一次坐在凌意舶那辆Urus后排,埋着头晕晕乎乎的。
车没有动,他也没有吐,只靠在凌意舶肩膀上,含糊着说,我真的喝不了酒……你第一次见我,还让我喝酒一起玩儿,真不要脸。
然后,他感觉有人捏了把自己的脸,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无奈笑意,说这么小一件事,你怎么还记那么久?你醒着还敢骂我不要脸么?
关于……
醉鬼楚漾没说完话,睡过去了。
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想说,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很久。
“好的,咦,这瓶酒多少钱?”陈迦礼抿了一口杯中酒,好奇。
楚漾沉思:“八千多吧。别担心。”
都刷你二少爷账上,他这人缺爱缺德缺心眼儿,最不缺的就是钱。
怪不得这么好喝呢。
陈迦礼不知是悲是喜,猛喝一大口:“我跟他们有钱人拼了!”
“拼不了,”楚漾补刀,“你毕竟是他的保镖。”
周渡和李观棋去中央舞池那边了,属于团战中的游走派,每个分路都看看,随时填补空缺,转一会儿再回来守着,说是观察环境。
楚漾就是觉得这半个月,这三个人跟着他做事,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了,需要放松。
最漫长的这班岗,他全程守着就行。
楚漾捏了一根烟。
拿了会儿,他似乎觉得他抽烟的动作太正经,不够像长期混迹在这种场合的样子,回忆了下谢崇珩比凌意舶更不着调的形象,再解开一颗纽扣,张嘴叼上烟,朝陈迦礼凑近,眯起眼:“如何?”
他的眉眼间距很近,认真看人有那么些压迫感,偏偏鼻骨又生得不粗,脸窄且小,整个长相形成巧妙的精致感。
此时此刻,他的眼眸,像极寒雪地里冰层破开了小洞——
蹦出一尾鲜艳的鱼。
陈迦礼没见过这种版本的楚漾,总感觉得性冷淡和性张力时不时交替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是很玄妙的对称感。
呆了几秒,陈迦礼锐评:“不像演的。”
另一边,今晚组局的公子哥迷惑了。
顶级的舞美live、少见的选址、绝对拿得出手的酒、足够嗨翻天的氛围,身材火辣的DJ都男女皆有。
他还专门邀请几位本地比较玩儿得转的朋友作陪,怎么凌二少爷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这组局的人看谢崇珩面善,没凌意舶那么不好相处,主动站起身,求救般地使了使眼色,碰杯道:“珩哥,今晚招待不周,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不要客气!”
“谁?谁在跟你客气,”视线往四周扫一圈,谢崇珩演完了,“我明白,出来玩儿么,有什么不满我会直接说的。”
谢崇珩是个人精,自然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坐下后用手拍了拍凌意舶膝盖,一用力掌心拍上那片凹凸不平的钻,龇牙咧嘴,手疼得缓了好几秒。
一低头,眼睛险些被闪瞎。
谢崇珩深吸一口气,“还真是骚不死你啊凌意舶。”
没反应,神了。
凌二这吃不得一点亏的主听到他这么骂居然没反应?
谢崇珩拉了拉凌意舶胸前的项链,看戏的表情,“第四次!”
“什么?”凌意舶回神,还要装作在状况内的样子。
“这上面才演到第几首歌啊,你已经往你家楚漾那儿看了四次了。”谢崇珩答。
“没有啊。”凌意舶脸皮很薄的。
“四次说少了是吧?”谢崇珩哼笑。
“那你不也看了我四次?”凌意舶战术性端起酒杯。
“不是,哎,你能不能……”谢崇珩非常无语,“我在说你呢。”
那保镖二人组非常敬业,从开场到现在几乎没有坐下来过,毕竟要装纨绔子弟又要执勤站岗真的很累。
而凌意舶又因为完全在状况外,根本没有站起来玩儿,周围狭窄的过道不断有人头攒动,凌意舶总抬着下巴往同一个方向看。
是的,他只看了四次,可是去找楚漾搭讪的人就已经去了五六拨。
有男有女,还有个长得不错的Omega,可惜楚漾无动于衷。
这种无动于衷让凌意舶很欣赏很安心,心想总不至于玩儿一半保镖跟人跑了。
可是以楚漾的职业素养,他就算是心动了也不会擅离职守的。
“你看起来像想了很多事情的样子。”谢崇珩端详他。
“所以?”凌意舶咽一口酒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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