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直就在这里,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就算出去了,也一定会有人把自己带回来。
轻柔悦耳的歌声响起,是徐小雨拍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徐小雨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给她好好过一场生日。但后来,徐小雨只能窝在小阁楼里,流着泪祝自己生日快乐。
徐小雨朝她招了招手。
叶美婷逐渐停止了颤抖,步履蹒跚地朝面目青紫的女孩走了过去。
***
叶美婷和她儿子的暴死,还是她儿子的前妻碰巧发现的。
叶美婷的儿子有暴力倾向,以前就殴打过叶美婷。结婚没多久,又开始对自己老婆暴力相向。
幸好那女人脑子足够清醒,被打过一次,就坚决离了婚,独自带着孩子离开,还要给孩子改姓。
叶美婷一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寻死觅活了好几次。
女人这次之所以会来,是要问他们讨要欠了很久的生活费。敲了半天门没反应,以为他们故意躲里面装死,直到鼻子里总闻到一股腐烂臭味,才意识到不对劲。
天气热,叶美婷和她儿子死了几天,尸体都已经高度腐烂了。
他们的脖子上套着绳索,一头系在房梁上,使他们可以保持端正坐在桌前的姿势,仿佛随时准备享用桌子上已经发霉的庆祝六十大寿的蛋糕。
这对母子的暴死,成了一桩难以解释的诡案。
据法医检测下来(她到底还是做了会“毁人名声”的尸检),叶美婷儿子已经死了超过七天以上。
也就是说,叶美婷在送完肉粽回来那天,甚至更早之前,就该发现她儿子的尸体了。
可叶美婷并没有。
她就这么和尸体生活了一个礼拜。
每天没事儿人一样出门买菜、做饭,为了几毛钱破口大骂,临了还要薅走摊主一把小葱。
虽然脸上被儿子打出来的淤青还没褪掉,但还是逢人便夸自己儿子多好、多孝顺。
甚至,向来抠门的她还给邻居发过一次费列罗巧克力,喜孜孜地说自己儿子要结婚了,新媳妇漂亮又懂事,愿意努力给他们家添男丁,起码三个男宝。
最后,她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还烫了个头,让她儿子烂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陪着她,喜气洋洋地庆祝六十大寿。
生日即死期。
寿辰即冥寿。
小阁楼变得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在无人看见的壁橱夹缝里,一部掉在里面的手机的屏幕亮了,播放起之前监控拍到的画面。
徐小雨拖拽着熟睡的叶美婷,一步一步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慢慢地走向了阁楼。
***
一夕之间,叶美婷母子的暴死传遍福临镇。
人人惊惧,都说是徐小雨的冤魂在报仇,怕是接下来就要轮到文叔家。
文叔全家自然怕得腿肚子发软,惶惶不可终日。
“叔,这、这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送肉粽仪式成功了吗!”
“就是啊,叔这事儿你可以一定得管啊!”
阿禄师一进门,文叔和孙凤娇就冲上去扑在他脚边,嚎得那叫一个心胆俱裂。
阿禄师眉头紧皱,他自己又何尝没意识到仪式彻底失败了,但他实在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是普通法师举行的送粽仪式,也足够能把吊死鬼送走了。
他请上身的是最能除煞破邪的冯圣君,又用了绝魂符这道最厉害的神通,理论上对付徐小雨足够了。
徐小雨就算怨气再足,再狠厉,她也只是一只不成器的恶鬼。她没有机缘,生前不曾修炼,死后无人祭拜,根本不可能成得了气候。
思来想去,他认为一定是送粽仪式本身出了问题,而自己却没能发现。
“你们带我去徐小雨的房间。”他命令道。
文叔一家人日夜悬心,怕得都快发心脏病了,早把徐小雨的房间封了起来。但眼下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打开锁,放阿禄师进去。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徐小雨的遗物都在那天晚上被烧掉了。
阿禄师不死心,让文叔他们几个和他一起,里里外外都搜寻一遍,不管找出来什么东西都要给他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从柜子顶层的最里面,翻出了一个小笸箩。
阿禄师一见这东西,脸色顿时变了。
他掀开蒙在笸箩上的白布,只见里面放着胭脂、香粉、剪刀还有一个绷架。
绷架上蒙着一块绸布,上面写了一个“男”和一个“女”,一根绣针正好插在“男”这个字上。
文叔战战兢兢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向黄绣姑求卜问事的道具。”阿禄师阴沉着脸道,“这些东西,我们没有烧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把双杀咯
第34章 待还偿·其贰
冯家人愣住了,徐小雨能有什么事值得去问黄绣姑的?
“跟黄绣姑问事儿,先在桌子上放一只笸箩,里面放好女人家做针线活的工具,然后开始唱歌。等黄绣姑来了,就能问她了。”
阿禄师沉吟片刻,继续道:“据我推测,徐小雨问的,无非是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这也是福临镇上的女人最常问黄绣姑的问题。”
“再看这块绣布,黄绣姑给出的答案,显然是生男孩。”
“唉哟!”孙凤娇叫了起来,“怪不得她刚怀孕那阵,信誓旦旦告诉我们自己一定能生男孩。”
“我们一开始还被她蒙在鼓里,后来我看她肚子的形状不对,托关系找了熟人帮忙查一查男女,才知道怀的是个不值钱的女娃。”
“真的假的?”文叔将信将疑,“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黄绣姑不准的。”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阿禄师道,“仅仅是漏烧普通的遗物,我倒还有办法,可偏偏没烧掉的是和黄绣姑有关的东西。”
“这就意味着徐小雨冤魂作祟,也和黄绣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把黄绣姑这种吃过香火的鬼魂牵扯进来,事情就有点难办了啊。”
***
温衍他们那些参加过送肉粽的人,都被阿禄师召集了起来。
阿禄师告诉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有危险,他准备亲自去和黄绣姑交涉。
“虽然危险难免,但我有冯圣君护体,阴不胜阳,邪不压正,我定能保大家平安无事。”
在一间宽敞的空客房里,诸人团团围坐,双目紧闭。阿禄师命两名弟子摆好神案,点燃香烛,左右各持笸箩两端,站在中间那块空地上。
他自己从头到脚又作冯圣君装扮,一一将胭脂、香粉、剪刀和绷了绸布的绷架放进笸箩,然后拈起一根绣花针,针尖贴在绸布上,嘴里念诵道:
“黄绣娘,黄绣娘,披云肩,佩香囊。
纤纤十指手上功,精致花团透芬芳。
姑娘本是俏模样,辛苦劳作忘上妆。
今朝我给姑娘来上妆,也有香,也有粉,也有胭脂点口唇。
姑娘请你快显圣。”
如此复诵三遍之后,众人只觉一阵阴风擦过脸颊,继而耳中传来了笸箩晃动的轻微响声。
黄绣姑来了。
阿禄师定了定神,开口向黄绣姑问事。
“徐小雨是不是来找过你?”
“嗤——”
绣针缓缓移动,针尖戳进了写在绣布上的“是”字里。
阿禄师继续问:“徐小雨是不是求你预测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
针尖停留在“是”字上,没有移动。
“你是不是告诉她是男孩?”
针尖依然没动。
“你是不是故意戏耍徐小雨?”
此时,阿禄师已经认定黄绣姑在恶作剧了。她这种供在阴庙里鬼魂比不得正神,若对人类起恶意也是很正常的事。
谁知针尖移动了“不”字上。
“那你是预测错了?”
针尖安静地戳着“不”字。
阿禄师迷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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