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静磕磕绊绊的用已经高度异化的声带,向祈行夜一一解释说明了那些笔记里的字句。
他所记住的并不多,大脑像是被石块冒名顶替,哪怕回想自己的名字都无比吃力,以往信手拈来的公式定律更是遥远得像银河尽头,甚至连他自己的想法都无法清晰完整的表达。
但他还是顶着大脑被人用重锤反复砸碎,又复原,再砸碎的割裂痛苦,拼命回想曾经的实验,断断续续向祈行夜说出自己所知的一切。
包括科研组实验的源头。
十四年前,某家制药公司盗取了一种新型材料,化验结果非常优秀,一度轰动业界,被认为是未来医药之光。
但很快,这家公司被失主发现了偷窃的事实,引发了信任危机,官司缠身,债务累累,最终倒闭,就连公司高层和研究人员也纷纷自杀死亡。
很多人愤愤说他们死得活该。
不过,没人知道,这间实验室,却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作为公司破产清算的资产被拍卖,被收购,被合并。
买下实验室的公司又破产,死亡,又拍卖,破产……
就像一个诅咒。
所有持有它的公司,最后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最终,辗转落入大洋科技的手里,继续十四年来没能完成的实验。
而当年被偷盗藏匿的材料,就是一管血。
那管血就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产物,远远超过现代科技水平。即便是用世界上最顶尖先进的仪器,也只能触碰到一层皮毛。
可单是分析它的组成,哪怕只有一点,也足够给予这些科研人员新的灵感,让他们可以将相似的思路投放在其他领域上进行创新和开发。
这管血,就像是作弊的答案,被摆在考场内考生的手边。
抄了它,就能拿到满分,远超竞争者。
这种诱惑,是即便明知死亡的诅咒,也无法抵制的。
许文静:“可,我,疼。”
他本以为前途无量的工作,热爱忠诚的领域,最后,却生生要了他的性命。
不,比死亡还要令人绝望。
祈行夜垂眸,看向自己手中这管鲜血。
按照许文静的说法,最初的血液一直被机密保存在大洋科技,他们组拿到的,都是迭代后的一代二代产物,像第一次复制第二次复制,并非原品。
祈行夜猜测,就是在血液迭代的途中,许文静被污染。
最后焚烧炉的痛苦催化了堕化进程,令许文静彻底变成了污染物。
再无回溯可能。
可奇怪的是,污染计数器却没有反应,从他靠近许文静开始就一直安静,像是坏掉了一样。
最有可能是污染源的许文静,却污染系数为零?
祈行夜皱紧了眉头。
在民俗学时,祈行夜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有些人因为死亡过快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只有让死者明白自己已死,才可以送它离开人间。
可让死者明白这一点,是极其危险的。死者会将所有的痛苦,不甘,怨恨,都发泄在让他得知真相的人身上,杀死对方以平息愤怒,然后魂魄才会离开。
许文静同样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污染的事实。
不过,祈行夜也并不准备现在就告诉他。
他率先起身,邀请许文静和他一起重返焚化间。
“既然你第一次第二次死亡都以失败告终,那我们要搞清楚你为什么会失败,才能规避错误,让你死亡。”
那是污染源最初觉醒之地,或许残留更多污染粒子,也能发现缝隙的踪迹。
祈行夜的理由很有说服力,许文静乖乖起身,并排而行。
可当他们重新走进浓雾后,祈行夜却发现,许文静……
在焦化。
就像浓雾变成了火焰猛烈烧灼,刚刚还一副文人模样的许文静,忽然全身发黑,发焦,皮肤变成坚硬焦黑的壳像烤糊了的猪皮,收缩翻卷,下面的筋肉从皮肤开裂的缝隙里露出来,粉红色纹路布满漆黑。
而许文静本身,也像是木乃伊一般,收缩的皮肤紧紧贴合在骸骨上。
他自己还没有发觉。
徒弟就已经在惊愕中作呕。
“祈老板,就是它,就是!”
徒弟吐了一地,连胃酸都吐出来了:“我在焚化间看到的,和这个一模一样!”
只不过看到烧焦尸体的结果,和眼睁睁看着尸体在焦化,所带来的冲击程度不可同级而语。
徒弟觉得自己快疯了,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许文静却一脸茫然:“怎么,了。”
祈行夜迅速收起表情,姿态自然道:“没什么,走吧。就是那倒霉孩子吃坏肚子了而已。”
可他们注定难以抵达终点。
小路前方,浓雾之中,人影幢幢。
一道道人形轮廓出现在祈行夜的视野中,即便找到了疑似污染源也没有放松警惕的他,立刻就捕捉到了前方的异样,戒备伸手拦住许文静和徒弟,没有让他们继续向前。
许文静却感受到了什么,开始躁动不安,从喉咙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像野兽。
雾气渐渐散开,露出堵住小路去处的那些人形。
一身身的黑西装。
领头那人,捧着骨灰盒,视线死寂沉沉的望来。
“你,想,带,他,去,哪”
领头人声线平直无波,冷得令人寒颤:“他,是,我,们。”
祈行夜看了眼许文静,又移向领头那人手里的骨灰盒。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队黑衣送葬者,都是许文静的组员,充当他的家属来送他最后一程。也就是说,那个骨灰盒里,装着的应该是许文静的骨灰。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既然骨灰盒里的是许文静,那他身边的许文静又是谁?
祈行夜:好家伙,曹操墓里发现曹操幼年尸体是吗?
许文静眼珠赤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安的在祈行夜身边踢踹着泥泞土地,像是困兽想要出击扑杀。
祈行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笑眯眯抬手向对面那队送葬者打招呼:“亲爱的朋友们,一分钟不见如隔三秋,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怎……”
人形如离弦之箭激射而来。
祈行夜眼瞳一缩,脚尖轻点在地飞快跃身向后退去。
原本他所站立之处,已经被轰然砸出一个大坑,土块飞溅三尺。
“……么样。”
他稳稳落在地上,重新抬眸看向送葬者。
其中一个,正青白僵直如被操纵的木偶般,站在前面死死盯着他。
祈行夜勾了勾唇角,声音很冷:“看来,谈判破裂。”
无数道黑影已经猛冲而来。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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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许文静的视角, 祈行夜对组员们的初始好感不低,但也没有真的因此而放松警戒,尤其是他深知手里证物的重要性。
在为首的送葬人发难的瞬间, 祈行夜就已经迅速反应并躲避。
不等众多送葬人群起而攻之,他已经率先预判并反应, 手中长刀如长鞭甩过, 轻盈却锐利,将所有试图靠近他的送葬人全都斩碎成肉块。
骨裂声清脆, 血浆纷飞。
送葬人前赴后继的冲过来, 没有痛觉更不畏惧所谓死亡, 面孔苍白僵硬,一双眼珠死死锁定住祈行夜。
不论他移动向何处,都自动定位向他新的位置, 不杀死他誓不罢休。
被砍断双脚,就在地上爬,被腰斩成两节, 仍旧拖着残躯执着索求,只剩下手臂也绝不放弃, 哪怕只有眼珠骨碌碌滚在泥浆里, 也要靠近祈行夜。
来自于污染物的本能,更多的污染和吞噬, 扩大污染物的范玮。
祈行夜尚且接受良好,面无表情的斩断所有敢伸向他的爪子, 血液迸溅斜斜落在他一张冷酷俊颜上,衬得那双眼眸更加沉定雪亮。
他曾陷于更无望的境地,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敌人, 却也没能令他绝望分毫。
有一个敌人就杀一个, 有成千上万,数之不尽涌之不竭的敌人,那就一个个杀过去。哪怕只杀一个,也有那一个的愉悦。
祈行夜一边要看顾着徒弟和证物,一边却动作未停,没有稍慢一点,很快就将被围困而陷入苦战的战局,硬生生靠着力量彻底翻转,手中两把长刀杀穿全场,重新将局势掌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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