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舟并不怪顾亭安,毕竟顾家满门确实是萧帝一错手诛杀的,顾亭安对大雍朝有恨意也情有可原。
如今一世已过,再去探究谁欠了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重活一世,良将还在,萧怀舟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这一世,可不能埋没了衷心耿耿的顾家。
说起来,他与这位顾将军,倒是有着不少‘往事’。
若不是故里祁横插一脚,萧怀舟甚至想过这一世,他极有可能同顾家结亲,从而和顾亭安互帮互助……
他维护着顾家军,顾亭安替他把萧长翊狠狠暴打一顿。
“我的青梅竹马,你不在大雍朝好好的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顾亭安反手自背后取出一壶粗坛酒,大咧咧举起来便豪爽饮了一口。
在战马上随身带一壶酒,也就只有顾亭安一人敢做这种事。
听到青梅竹马这四个字,谢春山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他即使再归于深山,再不通人情世故。
也明白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
何况眼前的萧怀舟,确实和这个男人十分熟悉。
至少在王都,谢春山没有听见任何一个人敢直接称呼萧怀舟为“萧四”。
“呦,身边还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道长,几年不见你倒是口味一直都没变。从前我记得你就喜欢三清宗那些个年轻小道长,每一次祭祀的时候,你总会拉着我偷偷躲在城墙边看那些穿白衣的小道长,怎么,这次干脆拐了一个回来?”
顾亭安想要凑近看看谢春山的脸。
“让我瞧瞧,这小道长是不是三清宗你看上的那个?”
可刚往前伸了个头,却被一股逼人的寒意定在当场。
顾亭安是谁?
是战场上杀伐果断,铁甲染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大将军。
他手上背负着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数千了。
任凭谁站在顾亭安的面前,被那血腥气染就的铁甲晃一晃,都会面露怯色,见不得这种血光。
可偏偏站在那儿的黑衣道长没有。
反倒是神色冷淡,微微掀开的眼皮里除了不屑。
便是杀意。
比战场上还要凶险万分的杀意。
久经沙场的顾亭安,坐在马背上,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他可能不知道。
若不是那句多年未见,表明了他和萧怀舟之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可能现在他已经被谢春山一剑给封了喉。
“不是三清宗的……”
萧怀舟没想到顾亭安会语出惊人,立马想要解释。
解释的同时他还顺势按住了谢春山的手。
可是谢春山穿着黑色长袍,不像萧怀舟一样束着袖子。
宽带的袖口遮住了谢春山拔剑的姿势,反倒是让人从外面看来,好像是萧怀舟一下子握住了谢春山的手一样。
顾亭安啧啧两声:“还说不是小道长,你们俩在我面前这么亲密,难道不怕我这个青梅竹马吃醋?萧四你别忘了,咱们俩小时候可是有娃娃亲的哟!”
皇子豢养男宠,并不是个多稀奇的事。
顾亭安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军营里面没有女人,这些士兵之间平时调解寂寞又或者是真情实感在一起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
身为将军,他太了解其中风月滋味,自然也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顾亭安的印象中,萧怀舟一直就喜欢那种白面清冷的小道士。
那种仙骨飘飘,清冷似谪仙,板着个脸特别禁欲系的道长。
这么多年了,萧怀舟口味还是没有改变。
他跟萧怀舟一起出生,在王都做了不少年的纨绔子弟,嘴里说话没遮没拦的。
平日里熟悉人之间插科打混也就罢了。
萧怀舟此刻真的是恨不得冲上前去拧碎顾亭安那张嘴。
这世上真的有人是想要找死拦都拦不住啊!
但现在可不能让顾亭安死了,这要是死了,他对抗萧长翊的大军统领可又找不到了。
谢春山的眉间跳了跳,语气平静。
“他是谁?”
萧怀舟却无端端的从这个问题里感觉到磅礴的杀意。
他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下,想着要怎样回答才不会惹恼了谢春山。
当然一边思索,他还要一边给眼前那个傻子使眼色,别好端端的这一世顾家军没有被冤枉,顾亭安却因为多嘴,死在谢春山剑下。
那得多冤枉啊。
“不是很熟。”
“青梅竹马啊,刚不是跟你说了吗?”
萧怀舟和顾亭安几乎是同时开口。
所幸的是,萧怀舟深深知道顾亭安的性子,将自己的语气提高了八个度,直接压过了顾亭安作死的话语。
只留下顾亭安一脸懵逼的在那盯着萧怀舟几乎要眨抽了筋的眼睛。
噢噢噢,理解了!
顾亭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避嫌,避嫌我懂的。”
萧四美人在侧,怕伤了美人的心,要他避嫌。
顾亭安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立刻不再提青梅竹马四个字。
萧怀舟扶额,为了岔开话题,只能扭过头看着谢春山,给谢春山介绍。
“这位是归云仙府的谢道君谢春山。”
萧怀舟果断强调了归云仙府四个字。
顾亭安还沉浸在自己的大聪明里,澳傲慢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是三清宗的,是归云仙府的嘛……不就是个归云……!!!归云仙府?!”
顾亭安一时间舌头有点打转,然后才发现比归云仙府更让人震惊的,是萧怀舟后面说出的三个字。
谢道君,谢春山。
谢春山啊!!!!
顾亭安坐在马上,觉得自己继续骑着马也不是,下了马也不是。
他堂堂一国将军,要是下马去给谢春山见礼的话,岂不是连武夫的面子都不要了?
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谢春山,是归云仙府的大弟子谢春山。
未来的归云仙府谢宗主。
虽然他们领兵打仗的人,对归云仙府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手里面都握着数千条人命,要是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话,早就不知道被那些冤魂厉鬼找上来多少次了。
换做从前,顾亭安是一点儿也不会相信,也不在乎归云仙府。
他粗人一个,对谁都不敬。
可今日。
顾亭安捏了捏手中湿漉漉的孩童衣衫,一抹不祥的预感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今日来这个钱塘镇,就是为了追查一件十分不对劲的事情,作为一个从不信鬼神的人,因为这件事情每天惴惴不安。
所以忽然看见谢春山,听见归云仙府,顾亭安脸上的表情是一言难尽的。
萧怀舟没理会他的失神,继续介绍道:“这位是,顾亭安顾大将军,我们大雍朝的镇北将军。”
“我和他是同年好友,但已经有四年未见,关系略有些淡漠。”
萧怀舟临时多补充一句。
由始至终他在介绍两个人的时候,目光都一直停留在谢春山身上,手也没有敢松开谢春山的手。
谢春山的剑太快了,要是不提前准备好的话,谢春山真的有可能一剑把顾亭安被削成肉泥。
听到萧怀舟的介绍,顾亭安收了刚才调侃的心理,搓了搓手,一本正经:“谢道长……好呀。”
该死,要怎么跟这些装神弄鬼的道长打招呼来着?
顾亭安完全不会。
谢春山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微微偏了偏头,眼神无辜的看向萧怀舟。
语气轻慢:“我只是谢道君?”
萧怀舟却从这无辜的眼神里看到一句话。
谢春山仿佛在问。
“可杀吗?”
顾亭安可杀吗?
当然不可以!
萧怀舟喘了喘气,冲着谢春山使劲摇头,但一时又组织不了语言,怎么介绍谢春山跟自己之间的关系。
正犹豫间,就听谢春山说道:“你与故里祁婚约已解除,我向萧帝求婚他并未拒绝。”
谢春山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坚定,目光很自然的转向顾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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