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房间里竟然安排了一个洗漱的浴桶。
萧怀舟一猜便是谢春山的作为。
等谢春山缓缓推开门步入的时候,萧怀舟语气嫌弃:“怎么,谢道长这是吝啬自己的仙力,不乐意给我用小清洁术了?”
这一次他出门在外,因为随身带着谢道君的原因,所以平常清理自己都是靠谢春山的小清洁术。
这么看来,谢春山还是有点用处的。
小清洁术洗得非常干净,只是你根本感觉不到你自己已经洗了澡,只会在一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没有了洗澡的仪式感,但终究是把自己给清理干净了。
谢春山绕过萧怀舟没有说话,他走到木桶的旁边,伸出手探了探水温。
两根手指浅浅的进入清水里,谢春山本就生的白,指尖泡进水中之后,一眼望去会觉得这桶洗澡水特别清澄。
萧怀舟盯着斑驳的木桶外壁看了许久,不得不承认其貌不扬的木桶里面确实很适合泡澡。
但他心中还有些膈应。
只听谢春山道:“水温刚好,木桶内壁我已施了法,有屏蔽术在,水不会接触到内壁,很干净。”
谢春山是了解萧怀舟的。
毕竟在萧王府住了三年,平日里即使不出房门,在观书絮絮叨叨的指挥中也能听出萧怀舟对于精致生活的各种要求。
只是现在他们二人在外面,定然不会有萧王府的那么精致。
萧怀舟狐疑的打量着谢春山:“你很不对劲,为什么不用小清洁术?”
谢春山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在弥漫水气的木桶里面蒸腾了一会儿,微微的粉红色透过毛细血管渗出来,看起来气色尚好。
他道:“你的肩头符咒阴寒入骨,温水坐浴,最是祛风散寒,况且现在外面天潮雨湿,小清洁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这番解释倒是毫无破绽。
萧怀舟半信半疑。
他总还觉得谢春山有什么在瞒着他。
可玲珑骨已经拿到手了,前世的谢春山在灵府修复之后那般风姿卓越,不可一世。
这辈子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玩他心安理得的开始解自己衣服扣子。
这两天确实很累,谁不想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呢?
萧怀舟解了一半,扭头看一下谢春山:“谢道君要在这观赏吗?”
谢春山耳根子有些微微泛红,举步退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门口合上木门,谢春山脚底才一个踉跄,以手扶住朱红色门柱,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背后那些如血色花开的印记,又开始慢慢的弥散出来,一层一层淹透身上的白袍,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谢春山稳了稳身形,动作缓慢,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三粒化寿丹,一口吞服下去。
化寿丹的作用来的比之前更加缓慢,甚至加大了三倍的药量,也不一定能达成之前半数效果。
谢春山扶着门框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身体调息好,身上嫣红色的血迹逐渐褪去,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只是面色更惨白一些。
他不是不想直接给萧怀舟施展小清洁术,因为每到晚上施展小清洁术的时候,萧怀舟总是会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
任凭他施法。
这种安静的独处时光他很珍惜,这也是他每一夜可以去到萧怀舟房间的理由。
可如今,他的法术和他的寿元,接下来都将要用在更加重要的地方。
这些小型的法术能不消耗法力,就尽量不去消耗。
他不知道那一天还有多久到来,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只想多陪一天萧怀舟。
哪怕只多陪一刻钟。
一场小清洁术,便可以多陪一瞬。
每日攒下这些法术来,就可以多看他一眼。
屋子里传来的水声,让谢春山心中无比宁静。
一时间竟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果岁月真的能像今日这般慢慢的流淌过去,该有多好。
腰间那根可以传令的羽毛闪烁,应该是谢长行发来了信息。
谢春山深呼吸一声,按下了翎羽。
那头谢长行声音略有些焦灼:“大师兄,钱塘镇上方有一些古怪,你在钱塘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那里不够安全。”
确实是不够安全。
在进来之前,谢春山就已经注意到钱塘镇上方的气息。
几乎与皇宫里面上古大阵泄露的气息一模一样。
可钱塘镇上方并没有阵法,这古怪也就暂时探究不出是什么古怪。
本来凭谢春山的能力,随随便便起个问天课,用自己的本命剑探寻一下便可知端倪。
可如今他仙力四溢,随时有可能垂垂老去,灰飞烟灭。
不能再擅动法术。
况且谢春山观测到,钱塘镇上方的诡异,并不是自他们进来之后才出现的。
而是早就有征兆,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冲着他们而人。
既然不是冲着他们二人,便暂时对他们二人没有威胁。
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
“可还有化寿丹?”谢春山语气沙哑。
谢长行在那头楞了一楞:“玲珑骨已经没有用了吗?师兄你的灵府?!!”
“我心志不坚,玲珑骨无法与灵府融合。”
简简单单几个字,谢长行已经估摸出了他这位大师兄现在的情况。
心志不坚,与修道者而言是一个无法更改的大问题。
说简单点叫心志不坚。
说难听一点,就是产生了心魔。
心魔一物,与修道者同根同源,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他们一直在归云仙府之上苦修,很少会涉猎凡尘。
没有爱恨欲望,没有贪嗔痴念。
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产生心魔的机会。
可大师兄不一样。
大师兄修的是无情之道,要证无情之道就必须下凡尘,沾俗世。
从凡尘之中再入道,万物皆抛,方可成无情大道。
所以谢春山比他们接触了更多的凡尘俗世,也更容易产生心魔。
可当初长屿老祖交代过,大师兄心志坚定非常人可比,是很难产生心魔的那一类人。
谢长行有些惶恐。
如今竟然连大师兄竟都承认自己有了心魔!
谢长行惊道:“大师兄是因为什么事?钱塘镇……大师兄莫不是因为那一场洪水?”
谢长行小心猜测。
他们归云仙府的弟子都知道,大师兄谢春山曾经因为一场洪水的事情与师父分道扬镳。
闹得很难看。
谢长行听说也是因为那一场洪水,让大师兄没有能够飞升得道。
师父震怒无比。
大师兄又自请思过崖百年。
那场洪水里是什么动摇了大师兄的道心?
无人可知。
如今钱塘镇这副模样,看起来又是要发洪水。
虽然说时过境迁,已经不是当年的那块地界。
可一些足够让大师兄违背师尊的事情,绝对是大师兄曾不可触碰的逆鳞。
走到这里想起过去的情景,未必可以走出来。
谢春山不置可否。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前世那场洪水确实是他一个心结,心结至今难解,于他的大道上确实成了一个十分大的阻碍。
可他还有另一个心魔。
便是萧怀舟。
真真切切,活在他面前有血有肉的萧怀舟。
“将化寿丹寄来,其他诸事别提。”
谢春山语气平静。
大师兄既然这样决定,谢长行知道多说无益。
哪怕化寿丹将会吞噬师兄最后剩下的百年寿元。
一颗化寿丹,吞噬十年。
师兄最多还可以再吞十颗。
谢长行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了,我会派灵鹤送去。”
临了,谢长行又多加了一句,语气隐约有些哽咽:“大师兄,千万要保重自己。”
谢春山微微点头,没有回话。
然后抬手掐断了翎羽。
他们归云仙府之人修的是道,问的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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