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楼顺水推舟:“你明儿把筷子使顺了,我给你做个更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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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楼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第57章 57
57.
提灯一早起来,坐在饭桌边,等春温秋筠上毕菜退出去,他便把面前那盘凉拌香菌鸡脯丝一根一根给自己夹了一碟子,剩下的又夹到谢九楼碟子里。
夹完便放了筷子,也不吃,只一脸希冀望着谢九楼。
谢九楼斜眼扫一下提灯,又垂目看看自己面前那一碟子鸡丝,心道这小兔崽子一旦有目的了,开窍得比谁都快。
他苦口婆心教两天,连哄带骗的,还比不上昨晚一块破石头。
谢九楼轻笑一声,装不明白,问道:“你不吃饭,看我做什么?”
提灯以为谢九楼忘了,慢吞吞抬手,食指指头摸到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按住那一端翘起筷子,试探道:“……使顺了。”
“哦?”谢九楼看了眼筷子,只说,“提灯真厉害。”
他本想再兜着圈子逗提灯一会儿,哪晓得提灯听他说完,只愣了愣道:“厉害?”
谢九楼点头,手肘撑在桌上,对提灯眼一弯:“厉害。”
提灯和他对视了会儿,竟默默抿着嘴,拿起筷子,到一旁喜滋滋埋头喝起粥来。找谢九楼要玉雕的事儿被这一句夸奖冲得一干二净。
捉弄计划被迫中断的谢九楼:……
今日提灯穿了件青灰色暗花缎夹袍,是阿嬷花了两天时间从府里挑出来的料子,又缝了些花样上去,衣裳合身了,衬得提灯愈发清瘦。
当时那衣服送来,谢九楼佯嗔道:“他最不讲究,一天到晚往地里滚的。给他穿鲜色,不出半日就疯跑着弄一身泥。”
阿嬷说:“弄脏了再做。府里绸缎堆起来,比泥厚。九爷又不穿,拿来糊窗子不成?正好都给了小少君。”
提灯倒是更愿意穿谢九楼的衣裳。谢九楼说:“我是沙场马背颠簸惯了,穿黑色脏了污了也瞧不出,省事。黑色哪有阿嬷选的青灰好看。我想穿,穿不了,提灯多替我穿穿。”
提灯不知怎的,忽道:“你穿黄。”
谢九楼问:“什么?”
提灯垂头沉默片刻,又摇头:“没。”
总归是哄得提灯不脱衣裳了。
阿嬷又说给提灯单独打扫间屋子出来。
谢九楼先没吭声,过了又说:“算了吧。免得府里下人见了误会,说我与和亲来的王妃有嫌隙。”
“九爷这园子,哪还有别的下人?”
谢九楼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胡乱打着哈哈过去了。
他顺着提灯快薄成木片的身板往上看,后衣领口因着提灯低头吃饭空出来一块,露出来那截脖颈上依稀看得见细小的茸毛,再顺着往上,是他亲手给提灯束的头发。
提灯不喜欢梳头,谢九楼连髻也没给他挽,只拿阿嬷做衣裳裁下来的料子叫淡月缝了条发带给提灯系头发。
谢九楼这么瞧着,就知道给提灯做个什么了。
午饭前趁提灯在院子里跟乌鸦玩的当儿,谢九楼去了趟打铁铺子。
再回来时,乌鸦已经飞走了,提灯又坐在台阶上看蚂蚁。
他总玩不腻的。过去在笼子里,他跟什么关在一起就玩什么。跟鸡鸭关在一起就看鸡鸭,很牛马关在一起,就看牛马。实在没得看了,他就从脚下笼子的缝隙里去看地上的蚯蚓蚂蚁。
十八年在笼子里就这么看过来了。
提灯正看得出神,眼前就出现一双一尘不染的鞋面。
谢九楼背着手,弯腰问:“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提灯两手撑在自己靴面上,仰着头,眼珠子亮晶晶的:“老鼠。”
“那是给阿嬷小重孙的。”谢九楼凑近,神秘兮兮,“我给你打了支筷子。喜不喜欢?”
提灯脸一冷:“不喜欢。”
说着就低头又要看蚂蚁。
谢九楼伸手掌着他头顶,要提灯抬起头来:“先看看。”
他从身后摸出摸出那支筷子,握在手里,掌心一摊:“瞧。”
那是支成色极好的玉筷子,玉身碧透,比寻常筷子小上许多,不过草根粗细,大的那头四四方方,尾部是圆尖的,顶上又有两边各自凿了一条细细的玉沟绕着筷身盘旋到底,里头填了融掉的金珠子,又封了层鎏金粉,像两条交缠的小金蛇,极其精巧。
谢九楼捏住筷子头轻轻一拧,只听“咔哒”一声,约摸一个小指节长的地方就这么拧开了,像个小帽似的。
把顶上帽子打开,筷子里头是空心的。
提灯看得眼都直了,又见谢九楼拧回去后拉着他从台阶上起身:“来。”
俩人跨过门槛,一前一后跑回房里,谢九楼让他坐在镜子前,解了他的发带,梳起提灯上半部分头发,在头顶绕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把那玲珑筷插了进去。
“怎么样?”
提灯对着镜子,左歪头,右歪头,两眼定在那根筷子上,怎么都看不够。
谢九楼在他身后抄着手,从镜子里望过去,颇为自得道:“用你的金珠子做的。”
提灯:“金珠子?”
谢九楼:“嗯。”
提灯不知想起什么,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又跑去枕头底下翻翻找找,最后抓着个东西塞进谢九楼手里。
谢九楼一看,又是颗金珠子。
提灯说:“筷子,两个。”
这是要他给他做成一对。
他收起五指,眼角微缩,躬身凑到提灯面前,板着脸道:“你还挺贪心。”
提灯瞟左瞟右,就是不看谢九楼,站得笔直,装聋作哑。
谢九楼蓦地一笑,揣着金珠子一溜烟跑出去,声音追不上人,飘荡在房里:“等着啊!”
正巧泉城送了批时令的柑橘到府里,昨儿使臣来访,谢九楼见过,今日却把那批橘子忘了。
阿嬷派春温她们送来两盒,提灯瞧着新鲜,在谢九楼回来以前一口气吃了三个,吃得满脸和袖子汁水横流。
正啃得忘我,眼下伸过来一巴掌把他手里半个橘子拍落:“连皮啃什么!”
提灯一抬头,是谢九楼。
他是不晓得这玩意儿须剥皮吃的,被这巴掌一拍,方才等着谢九楼给他剥了,一瓣一瓣放嘴里,当真比带皮吃时甘甜了许多。
谢九楼趁提灯闷头吃橘子的当头,把新做的那根玉筷子对插到他发髻,不免说道:“这簪子做一双,倒也好看。”
提灯脑袋一停,后仰起来看他:“簪子?”
谢九楼沉眼和提灯对视一会子,恍惚反应过来,提灯出离蝣人的铁笼子,对外头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的。
橘子不知道剥皮,吃饭只会用手,那些寻常人司空见惯的东西,提灯一个也叫不出来。
甚至蝣语,提灯都说得不如他利索。
谢九楼慢慢蹲下身,把提灯转过来。
“提灯,要不要出门逛逛?”
无镛城主府极大,提灯以此为一方天地,乐得其中,从不知晓,府里通往外头那道角门,他也可以用双脚跨出去。
谢九楼宝靴华服,腰间佩一柄短刀,坐在那匹通体黝黑,油光水滑的战马上,双手拉着辔绳,侧首垂目问:“要坐车,还是马?”
提灯一偏脑袋,对着谢九楼留在身前的空位,缓缓弯起唇角。
主城道上繁华,谢九楼带着提灯,绕城而行,身侧朔风凛凛,他在提灯耳后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提灯只一眼不眨观望两侧呼啸而过的风景,半个字也没听着。
笼子里和马背上所见,是两个人间。
马蹄踏入一处雕梁画栋的宅子,里头假山活水,飞檐翘角,富丽堂皇堪比谢府。谢九楼自后门进,拉着马入院,才把提灯扶下来。
专在马厩喂马的三个小厮一见了人,便上前领着谢九楼到前院。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楚空遥这几日打点整齐,就要去枯天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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