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势力试图入侵,趁机带走优昙婆罗。
有人声东击西,引走了九侍宸,向神庙出手。
碧落山塔楼在山体内,外人难以知晓,白日里看去,碧落山最适合关押优昙婆罗的地方就只有神殿。
万年飞升的机遇,足以叫修真界任何人动心,倾尽全力。
与郁罗萧台为敌,虽然平日里他们是万万不愿意的,但若是得到了优昙婆罗,一旦成功飞升,郁罗萧台又算什么呢?
暄叶听着动乱之声,静静坐在桌前,在纸张上画着一张很复杂的符阵。
他专心致志,画了很久,汗水滴落眉睫也一眨不眨。
最后一笔落下,房间出现一道金色阵法。
眨眼间,暄叶的身影消失不见。
……
塔楼最底层,冶昙静静坐在那里。
这里没有月光,纯粹的黑暗。
祂来过这里,子桑君晏之前就被湔雪关押在这。
一道月光倾泻散落。
有人缓缓走近。
暄叶垂眸温和地注视着冶昙,面容清雅,没有多少情绪流露。
牢门在他的视线里消融不见。
暄叶伸手:“我带你出去。”
冶昙抬眼看向他,黑暗中那翡冷色的眼眸也清凌干净,像是秋水之泽。
那清圣的眉眼安静。
祂好像不是被关在这里,而是在这里等着什么。
暄叶的手落在祂的肩上,微微一顿:“时间不多了。”
金色阵法耀眼,转瞬这里空无一人。
在碧落天城城外,一道金色阵法闪耀。
暄叶和冶昙出现在那里。
“你走吧,我师尊回来了,你摄魂的那些人都被他一一破解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你不能待在碧落山了。”
冶昙看着他,眸光低靡清凌,安静圣洁:“你放走我,你师尊知道吗?”
暄叶平静地说:“他放那么多人上碧落山,还丝毫不遮掩你的存在,今夜诸方势力蠢蠢欲动,他也不曾现身,要么便是要袖手旁观,要么是有别的打算,要么就是抽不出身。我既然成功带走了你,他知不知道就不重要。”
冶昙忽然说:“郁罗萧台主人,他是谁?”
暄叶没有说话。
冶昙:“你进了神殿,也见到了他,应该有答案了。你今夜行动得太快了,不太像你,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他是谁了?”
暄叶的神情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我没有见到他,你呢?是谁将你关在塔楼的?”
冶昙的眼眸莹润清亮,祂的脸上一贯没什么情绪,但因为那双湖泊一样的眼睛,仿佛所有的灵魂都倾注于那双眼睛里。
祂说:“我自己。”
暄叶怔然,但这点表情很快消散归于平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冶昙看着他:“你不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要见郁罗萧台主人,他既然已经回归,迟早也该来见我。”
暄叶:“没有郁罗萧台主人。”
冶昙:“你在说什么?”
暄叶静静地看着祂,他的眼眸像星云命轨,混沌又清澈,清醒又沉寂:“从没有人见过郁罗萧台主人,无论是八百年前还是现在,甚至是四千年前……从未有过郁罗萧台主人。是天道,所谓郁罗萧台主人,就是天道。”
轰隆一声。
冶昙和暄叶一起抬头看去。
夜色清朗,却忽然之间阴云涌动,遮天蔽月,须臾之间电闪雷鸣。
第76章 抓住你了
冶昙仰头看着天。
天上阴云密布,世界却不黑暗,是一种晦暝的空明。
风吹拂冶昙的脸,皎洁无暇的白,雪发和红衣的颜色纯粹分明,那张脸淡淡的冰雪色,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安静清圣。
但现在,祂笑了。
暄叶怔然地看着冶昙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冶昙却没有看他,下一瞬祂向着天上的阴云深处飞去。
“冶昙!”
暄叶叫祂。
一动浑身的经脉都在裂开一样疼,暄叶无法调动一丝修为,一丝天地灵气。
他想跟上去,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冶昙义无反顾,剑一样射向那惊雷变幻之处。
暄叶脸色苍白,失魂落魄,怔然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
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也见过。
雷云不断扩大,遮蔽了碧落山,还在不断向修真大陆扩散而去。
冶昙的身影肉眼难以捕捉,像是一株生在天上的血色昙花,追逐着惊雷。
雷电如龙,在云劫之中穿梭,并没有理会碎影随行的不速之客。
无论它们跑得多快,这道红色的身影都追在它们身边。
冶昙左手撑着侧脸,眉眼安静清冷,眼神很轻看着云中的雷影。
祂身下没有任何飞行法器,就像是伏在草地上一样自若的姿势,驾驭着天地灵气。
“天道?你不来见我吗?”
那白龙一样的雷电并没有看祂一眼,不仅如此,瞬间分裂出数十条,各自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冶昙如果想追,对方分裂出多少祂也可以分裂多少。
但祂没有。
冶昙站直缓缓从劫云下落,风吹动祂的白发,红衣烈烈。
祂垂眸望着下方的碧落山,微微蹙眉,轻轻地说:“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吗?”
劫云雷电遍布整个天穹,终于撞上了天边透明的结界,无法再蔓延出去一步。
修真大陆没有结界能拦得住天道,修真大陆真正意义上无法突破的结界只有一个,那就是仙界飞升之门。
但,飞升之门在虚空之空,是无形之物,不在天边。
冶昙又笑了一下,祂生得无欲无求,安静的时候有些温柔乖顺,但只需唇角轻轻向上勾起,那笑容低靡、颓丽。
低头垂眸,发出叹息一样的声音,再次抬起头,露出喉结,半敛的眼里清澈的晦暝,居高临下温柔地注视着脚下的大陆,轻轻地说:“我之所以不追,是因为你不是真正的天道,这里也不是真正的碧落山。”
冶昙伸出手,空气里升起一个又一个水珠。
每个水珠里都有一个人,一人一世界。
看到千花荒芜的小楼。
看到寒楼与母亲的生死摇摆。
看到空斋、紫阙、浮生。
更大的水珠包裹了这些独立的小水珠世界。
这个更大的水珠里,看到佚影、青冥、雩雳,甚至还有湔雪。
这些水珠,就是九侍宸各自的心魔相境。
雷云奔赴一圈,再次回到冶昙面前。
黑云退散,云上银龙,戴着白色兜帽的人站在银龙上,与冶昙相向而立。
冶昙张开手,那些水珠在祂掌心上方漂浮。
“知道你在哪里吗?”
银龙上的人微笑淡淡,矜贵自持:“我刚刚碰到的结界,就是我所在的世界吗?某个人的心魔相。”
冶昙看着他,唇角的弧度似有若无,面容的神情安静清澈:“嗯,暄叶的心魔相要更大一些,包裹着整个世界。你就是他心魔相里的天道。”
一阵骤然猛烈的风吹来,兜帽滑落,露出站在银龙上的“天道”的面目。
和冶昙一样的银发长长飘拂,那张带着笑容的面容蒙着黑色的纱。
祂长得一张和暄叶很像的脸。
冶昙的神情微凝,安静地注视着祂,放空又像出神:“虽说只是暄叶心魔相里的天道的样子,但应该足够接近本体。所以,直到方才为止,连你自己都以为你是真的天道。”
没错,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而是暄叶的心魔相境。
地面上暄叶的神情抽离放空,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什么时候进来的?”
“天道”也在问:“暄叶的心魔相从哪一刻生成的?你很不错,我跟他都一无所觉。”
冶昙神情安静放空,跟对面的“天道”比起来,仿佛更像一位神灵,祂轻轻地说:“很早,还记得魔念侵袭那一日吗?只有两代九侍宸和暄叶清醒。事实上刚好相反,在现实之中,绝大多数人反而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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