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的性命危在旦夕,舒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试遍了任何他能想到的办法,可惜没有一种是奏效的,只能勉强为新郎吊着命。
他的身体到了极限,撑不住了,站着睡着了,梦中见到“他”,“他”微微摇头,不甚赞许地说:“你许久未睡了。”
舒年不理“他”,揉揉发红的眼睛,逼迫自己醒来。
“他”一向纵容他,任他来去,这次却少有地将他拦下,问道:“出了什么事?”
舒年不愿意说,“他”就迷了他的神智,让他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听后“他”沉吟片刻,对他说:“是‘花煞’。”
“花煞?”舒年正惊心于“他”又把他迷住了,闻言被吸引了注意力,疑惑地重复。
“他”为他讲了花煞的来历:在旧时代,新娘出嫁坐在花轿里,若是用剪刀自裁,死后就会形成花煞。
不怪舒年不知道这种鬼,实在是花煞本就罕见,在那个年代就很少有人知道,现如今又早没了花轿,就算有所了解,一时间也很难能与花煞联想到一起。
“花煞怕红纸与花冠菩萨。”“他”指导舒年,“叫他们寻来竹丝与红、绿、金三种色纸,以竹丝为架,做出纸花冠,再插一枚花冠菩萨的泥人。”
“他”一边说,墙上悬挂的仕女图徐徐变幻,仕女避让到一侧,画中显现出了纸花冠与泥人的模样,细细地展示给舒年看。
“新娘戴上花冠,走到新郎面前,花煞便会离去。”
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花煞是女子不愿出嫁、含恨而终的怨魂,这位新娘无意招来花煞,想必对婚事心怀怨恨。你可告诉她,她可以用救人为条件,退了这门婚事。”
“有因有果,有予有得,终归是要偿还的。”
“他”叮嘱舒年待事了后好好休息,将他送出了梦境。
舒年将信将疑地准备了纸花冠,叫新娘戴上,果然新郎醒来了。“他”对人心的估量也准得可怕,新娘根本不愿意救自己的丈夫,是舒年暗示她可以尽管提条件,她才雀跃答应的。
“他”不仅救了新郎一命,也救了水深火热中的新娘,舒年向“他”道谢,“他”笑着摇头说:“小事而已。”
“你怎么会认识花煞?”舒年问。
“以前见过。”“他”看了看舒年,忽然笑问,“有予有得,我教了你,你能否也答应我一件事?我想叫你‘年年’。”
“……”舒年眨眨眼,“可以。”
“好。”“他”轻轻唤他,声音含笑,温柔如水,“年年。”
舒年突然觉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以后舒年偶尔还会向“他”请教,“他”都一一作答,作为交换,“他”会问起舒年自己的事。舒年都和“他”说了,抵抗没用,要是“他”真想知道,还可以用迷魂的手段强迫他说出来。
“你师父很厉害。”
提起以前师父为舒年做下的布置时,“他”难得称赞道:“在我见过的人中,他当算是第一人。他只有你一位弟子?”
“我还有个师兄。”舒年说,“但我没见过他,他在国外生活。”
“他”点点头:“随他好好学。”
舒年瘪瘪嘴。一个厉鬼嘱咐一个天师好好学习?“他”这是知道他和他师父都拿“他”没办法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他”笑着摇头:“你常与危险为伍,我只是希望你安好。”
舒年的心被微微触动了,没有人会讨厌别人关心自己的感觉。
相处一年多了,他一直心存疑惑,想不通“他”纠缠他的原因,又觉得“他”可能与一般的厉鬼不同,渐渐对“他”改观,却一下子栽了个大跟头。
厉鬼就是厉鬼,没什么不同。
这晚舒年一夜无梦,醒来觉得奇怪,“他”竟然没入他的梦。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朦胧的视野变得清晰后,在桌上看到了一封红色的书信与几个银边木匣,匣中装满昂贵的金银珠宝,卧室外还放着十数个大木箱。
红信封里装着婚书,信中写道,“他”对舒年一见倾心,所求的就是与他结阴亲,如今心愿成真,从此以后,舒年就是“他”的未婚妻子,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迎娶他。
与“他”这样的厉鬼结阴婚,活人必死无疑。
难道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企图?把他当成了祭品?
舒年手脚冰凉,再躺下时却睡不着了,不得不点了梦香才进入梦中,质问“他”为什么要与他定阴亲。
“他”淡淡笑着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有予有得。年年,这是你该给我的。”
舒年可不记得自己欠“他”什么,不过冷静下来想了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是厉鬼,心思变幻无常、诡谲叵测,要杀他有什么稀奇?
倒是他自己,居然还问“他”为什么,太多余了。
其实他从未真正信任过“他”,对“他”也谈不上有好感,可当“他”露出真面目时,他竟还是有些伤心了。
偶尔舒年也曾考虑过,要是自己在结婚当日变成花煞会如何,但只是想想就放弃了,他就是变成花煞也打不过“他”。
冰冷的手指抚上舒年的脸颊,唤回了陷入沉思中的他。男人垂眸与他四目相对,亲昵地叫了他一声:“年年?”
“……”舒年闭上眼睛,遮住冷漠的眸光,轻轻回答,“可以。”
“他”总说有予有得,现在他什么都给“他”,“他”也得有所付出才行。
男人顿了顿,温柔地说:“如果你不想……”
舒年不想听“他”说,闭着眼踮起脚尖,胡乱地亲吻上去。无意中他亲到了“他”的脸,就像是他们初遇时他吻“他”那样。
“年年?”
“他”有些惊讶,却很快抱紧了他的腰,隐隐情动。“他”引导他、回应他,双唇冰冷如玉石,轻轻吻着他的脸颊。
舒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轻柔的吻落了下来。
“他”吻上他的唇角,低声问:“你吻过别人吗?”
舒年摇摇头。
“我也从未有过。”“他”呢喃低语,“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年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终于吻住他的双唇,极尽缱绻地与他纠缠。舒年控制不住地红了耳朵,长长的眼睫颤动着,根本承受不住,忍不住地要退开,却反而被扣住后脑加深了亲吻。
舒年被吻得腿都软了,忍不住掉泪,他从不知道亲吻也可以这么要人命。“他”好似对他有无尽的渴求,一旦碰触,就再不放手,像是将他整个吞下去才餍足。
被“他”放开时,舒年的眼角和唇瓣都红红的,舌尖也发麻发木,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
“他”抚摸他柔软的黑发,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做过了,但是……我很高兴。”
“……”舒年在心里骂“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一点鼻音问,“我要生日礼物。你说你什么都给我?”
“除了退婚,什么都可以。”“他”笑了笑,“都是你的。”
“是你说的。”
舒年垂下眼睫,悄无声息地将老照片握在了手心里。
照片中的男孩微笑起来,褪下右手上的翡翠扳指,无声做口型道:“是你的。”
男孩把翡翠扳指抛了出去,舒年紧握的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扳指。
遗物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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