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也不是不对,不过我并不强制他跟我回去。”
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白尽欢看了看面对着他们的叶迷津,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虽然明知叶迷津设定的感情观淡薄到了没有,但是此刻亲眼所见……又不免为傅雪满感到可怜了。
唉,是说好好地,为什么要跑到河边去救人呢,救人就算了,却不该救到叶迷津。
这注定是没什么好结果的相遇啊,不过这么说的话,追根究底是他白尽欢的错了,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细想,就此打住吧。
傅雪满:……
果然是为叶迷津而来的。
傅雪满不再多问其他的问题,那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外,最后也只是抬起头看着小舟的背影,轻声说
“小舟……在我眼中,你仍是小舟,无论你怎么想,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之后,似乎是害怕傅雪满再说什么必死无疑不必再救之类的话,傅雪满便立刻转身,急步离开,几乎是可称之为落荒而逃,然而他没有走出去几步,却还是听到了小舟的声音在静谧之中响起。
“少主。”
少主——
傅雪满无法不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穿过身后跟着的侍从身影,他其实看不太清叶迷津的身影,也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是能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自言自语的飘忽。
“这里的茶很冷,很苦。”
傅雪满:……
叶迷津会和他说这样类似抱怨的话么,还是他其实也不自主的用了小舟的身份来说这些话。
傅雪满的心因为这一句话而被触动的有些欢快。
“你如果……”
傅雪满想说,你如果后悔了,我就当你没说那些叫人觉得太伤心的话。
你如果还愿意做我的侍从,无论是热茶,还是香茶,想喝什么茶,什么不能喝呢。
第074章 不可亲近
“你如果……”
傅雪满因为叶迷津一句话,一瞬间生出无数念头。
但他只说了三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他心知肚明,小舟说这句话绝不是有什么后悔示弱的念头,十之八九,不过是做他侍从久了,所以才下意识说出这些话来。
一切关于小舟后悔的想象,只是他自己的异想天开。
如果真的把自己的心之所向说出口,只怕小舟会连这点无意识间提出的小小请求也收回了。
所以傅雪满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在各种神色的注视之下,看着叶迷津慢慢的说
“稍等片刻吧。”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去,他走的很慢,却直到完全离开牢房,也再没有听到小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等待所有人全都离开之后,此间又恢复了完全的死寂,又有一道充满了好奇和感慨的声音打破这无人说话的寂静
“他可真是好欺负,被你这么说,都不生气的吗?”
宣浓光站了起来,走到了叶迷津的身旁,趴在栏杆上朝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啧啧叹道
“如果我是他,就应该拉你出去打一顿才行,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对你能这么隐忍,唉,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么锥心刺骨的么,那你应该没有朋友吧。”
叶迷津垂眸,淡声道
“我不需要朋友。”
他也从来没有朋友。
宣浓光倒是随口一说,却完全猜中了一点事实,不过叶迷津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正如同他并没有欺骗傅雪满一样,不仅仅是没有朋友,甚至亲友也不愿接近他,是说从小到大,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从小都不敢和他亲近。
似乎是因为他天赋很高,所以别人羡慕他,但不敢靠近,那是本能而生的敬畏。
又或许是同样因为天赋高,叫他轻易能够看穿旁人心中所想,掩藏在言语被神态之中的真正情绪,对他而言一览无余。
这种天赋对于大人来说,也许是十分叫人羡慕的能力,然而对叶迷津来说,这种能力只会让他越来越疏远旁人,他已经看的厌倦那大同小异的掩饰,倒是对自己揭穿别人真正想法之后,对方因为无措,所以一瞬间露出或惊讶或惶恐的真正神态感兴趣。
但这种感兴趣很显然只会叫别人为之惶恐不安,谁也不喜欢自己的真正想法被别人看透乃至于当众说出来,所以在知晓叶迷津能轻易看穿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周围之人神色之中的羡慕,敬畏,便转化为了畏惧,以及疏远躲避。
“怪物……”
“叶迷津,你就是一个怪胎。”
“太可怕了,一个小孩子而已,神色却像是精怪一样摄人。”
凡此种种,他听过太多,只听过他名字的人,会说他是天赋奇才,但,和他有所接触的人,都只会说他是怪物,而再不会,不敢,不愿和他交谈。
这种疏远是双向的选择,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他也并不在意那虚幻的情感,长久以来,都是如此,叶迷津已经习惯,而且并不在意。
但是,这种想法,无疑是异于世人的。
人生在世,谁又能完全割舍情谊呢。
就如同宣浓光听到叶迷津竟然毫不犹豫的便承认这一点之后,是感到意外的。
他与叶迷津对视着,心中泛起无限的凉意,眼前这一双眼睛平静无波,不存任何的情感。
“我不需要朋友”这种宛如小孩子负气时说出来的气话,若说别人说大概只会换来哈哈大笑,若是叶迷津说——
那就不是一时气话,而是他真正的观念。
他不需要朋友,也不在意情谊,所以可以毫无负担的利用傅雪满,刺激傅雪满,然后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宣浓光噫了一声,移开了视线,歪头想了一下,说
“那倒也是,最好还是不需要吧,对你这么好的人你也能这么刺激,一点好话都不说,如果你有朋友的话,总感觉你会把朋友害得很惨。”
叶迷津闻言,便笑出了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倒是认同的说
“是啊,和我走的太近,总是很倒霉的,所以你要小心了。”
宣浓光翻了一个白眼,觉得他这种担心完全毫无意义,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话。
“我小心什么,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你这种人成为朋友的。”
叶迷津觉得他这样想,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于是好心提醒
“我们虽然不会成为朋友,但是会成为同门啊,朋友尚且还能随时可以决裂,同门的话,似乎很难立刻便划清界限吧。”
宣浓光:……
不提这件事情,他都要忘了!
宣浓光立刻对其怒目而视,又看向白尽欢,锲而不舍的吹耳边风,企图说服大师兄放弃眼前这个怪胎跟着回去。
“大师兄,你听到他说话,带他回去我们都要倒霉啦,大师兄难道真的不担心吗?”
白尽欢:……
调节小孩子之间的矛盾,真是世上最叫人头疼且的事情了。
二人注视之下,白尽欢语重心长的和宣浓光说道
“你要看到他的优点。”
宣浓光哈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说
“他能有什么优点?”
白尽欢:……
“比如说——”
顶着宣浓光充满意外,与叶迷津同样带着趣味,注视而来的目光,白尽欢面不改色的看向牢房外,镇定的说道
“有人来了。”
……
这是什么鬼扯的答案,宣浓光一口气岔在喉间,差点咳嗽出来,为大师兄这连掩饰都不掩饰的敷衍而感到无语。
但是白尽欢这次真不是敷衍,是真的有人来了。
白尽欢话音落下,他们也同样听到了脚步声的传来。
不止一个人,或者说,应该是很多人来了。
那是狱卒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几个抱着被褥用具的侍从,停在了他们的牢房面前。
那狱卒将牢门打开,抱着东西的侍从便鱼贯而入,收起了牢房内的薄被粗湖,换上了锦被棉褥,新杯贵壶,三人齐齐站在门口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白尽欢与宣浓光是早知道傅雪满会如此,宣浓光却是全程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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