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一定要将情形推入不可转圜的地步,不就是为了逼我和你对局么,我岂能辜负”
叶迷津哎呀一声,说:
“我可没这种心思。”
明济心便道:
“你确实没有,但你难道猜不到,事后众人反应过来,究竟是谁在其中煽风点火,才导致如今这番惨烈局面,不会找你算账。”
“你将龙脉将被诛杀的信件送我手上,应该也同样送给其他各州府了吧。”
“再来,若我猜的没错,金龙部的兵马倾巢而出,也是你居中诱骗。”
原本不该这样吃力,也不该如此惨烈,但其他各部来的都是精锐,甚至只是部分的精锐,因为龙脉要被诛杀的消息,叫这些州府减少了前来的兵马排布,而金龙部来援的军队却几乎是其州府的全部,甚至还有许多是现征的兵力,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迎接赵决云的,最后也和赵决云一道死在这里。
若无人从中作梗,金龙部怎可能来源如此快,又怎么可能情绪如此激烈,应对如此决绝。
而双方都抱有必胜的决心,这场对局是意料之中,却又超出意料之外的惨烈。
战局将歇,虽然可以放松些许,但却还不到什么清算总账的时候,只是,若发现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这里,谁又能真正不动心找过来呢——虽然叶迷津只是煽风点火,但却比始作俑者恶劣多了。
叶迷津撑开折扇,却全无一丝一毫的愧疚或者心虚,反而十分坦然的说道:
“何谈诱骗呢,我从来只讲述事实而已,而且不应该是感谢我才对么。主公将死这种事情,换作是谁也无法坦然接受吧——譬如你一样,不也明知所追寻的是一条没有明日的末路,所信奉的是一个无用的主上,不也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这个方向奔走么。”
叶迷津看向他,带上些许的好奇询问?
“若有朝一日,你不在的时候,那个名叫沈循策的主公将要死了,那你是想要永远被隐瞒真相,还是想立刻得到信息呢。”
明济心:……
这个问题,真是有够尖锐。
明济心沉默,叶迷津便低声笑了起来,然后说:
“看吧,就连料事如神的明公子都无法决绝参悟,就不要为难普通人了吧,话说回来,以明公子的天赋,却被旧日的规则束缚,当真是委屈至极了。”
“我确实不如坊主洒脱。”
明济心被当着面如此直白的讲说自己的短见,却也无动于衷,他就算是真有什么起伏的心绪,那也是要做出毫不在意的表现,不然,下一个被叶迷津抓住弱点,将要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怎么,你是特意想亲口嘲讽我的守旧?”
叶迷津摇头道:
“岂敢,只是希望你更能感同身受,不要误会我的好心啊。”
明济心:……
你能有什么好心,分明就是故意拱火,却还要人感激涕零么。
明济心是懒得和他争辩这件事情的对错,他们的志向与观念有着天南地北的差距,非要强行互相说服,结果只会是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什么结果。
不过是废话罢了,而明济心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最后,明济心也只是警告他说了一句:
“坊主如此四处招风惹火,小心哪一日玩火自焚,四面为敌。”
叶迷津只是朝他一笑,而后微微俯身,倒是很客气的道谢:
“多谢明公子提醒。”
又看着他准备离开的动作,说:
“这就要走了?”
明济心嗯了一声,说:
“ 不然?”
“好吧 ——”
叶迷津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忽然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说:
“我还以为明公子前来,是奉紫龙太子的命令来捉拿我,原来仅仅只是为了找我夜间谈心。”
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不过——
明济心看了他一眼,道:
“你会乖乖束手就擒吗?”
那当然是——不会。
叶迷津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在明济心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忽然开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
叶迷津看向他的背影,说:
“明公子和紫龙太子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也应该更偏向此才对,既然如此,又为何非要勉强自己屈从一个一无是处之人。”
明济心停下了脚步,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我还真是从不知道,传说中的叶坊主,竟然也会如此好心的提点别人的不是之处,还是说,你是要代替大师兄那个人,来朝我讲述一番取舍的道理?”
叶迷津合起折扇,敲了敲脑袋,思索道:
“你想这么认为,那也不是不行。”
明济心生出不好预感,接着便听叶迷津道:
“虽然我只是好奇,在明公子心中,紫龙太子与昔日旧主,究竟哪个更加重要,哪个更不能舍弃。”
明济心:……
这句话的意思,总不会是说他准备杀掉其中一个来看自己的反应吧。
明济心蓦然心脉停滞一瞬,连带着离开的脚步也停下来,他回头神色复杂的看向叶迷津,诚恳的询问:
“我也很好奇,你就这么喜欢挑战别人的忍耐极限,享受被追杀的乐趣吗?”
第333章 艰难决定
明济心不得不承认,在得罪人这一条道路上,叶迷津真是天赋异禀,他人望尘莫及,至少自己是甘拜下风。
而且,叶迷津似乎也颇为沉浸其中,听到明济心的评价,也丝毫没任何将来会被追杀的忧虑——这倒是也不奇怪,他有天下一流刺探情报的组织,而且修为不凡,想想看还真没几个人能瞒过捕风捉影坊的眼睛,来出其不意的埋伏他,就算是真埋伏到他,也很难制服。
大概也是知晓很难有人能制服他,所以听到明济心的话,叶迷津也只是随意的扇了扇风,说:
“我也不过是在完成大师兄的最终目的而已——明济心,你难道没感觉到,一切你自以为是的选择,都是在大师兄的计划之中么?”
明济心:……
这样的话……似乎也不算错了。
倘若最开始的时候,明济心还只当大师兄是“去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会出事”的人,那么,这么些年经历下来,他也能感觉出来什么。
但这句话竟然是从叶迷津口中说出来,倒是让明济心好奇:
“以你的性情,竟然会按照别人规划的道路行走?”
叶迷津便哈哈大笑,对此却也早有自己的理解:
“焉知我逆大师兄的安排而行之,不是大师兄的计划中一环呢,既然如此,倒不如还是按我的兴致来走,至少我高兴了。”
明济心扯了扯嘴角,凉声说道:
“你的高兴,就是得罪所有人?你还真不怕落得和雁王一样下场,有朝一日,天下共诛。”
叶迷津果真为此沉思,但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沉思片刻,便毫不担忧的说:
“就算真有这么一日,我跑路的本事虽然不如明公子,但也不算差。”
明济心:……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能为吗?
明济心知晓多说无益,眼前之人自有一番世人无法理解的道理,自己和他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枉费口舌,是以明济心最后也只能说:
“那就祝愿你得罪所有人,被天下人追杀时,还能有地方可以跑路吧。”
叶迷津:……
这可真是太“真挚”的祝愿了。
不过,明济心的话也还是有失偏颇,毕竟他目前所做的一切,也不算得罪所有人吧,他真正要得罪所有人的行为,可还没出招呢。
难道是对未来的某种预测么?
在叶迷津的注视之中,明济心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吹山风。
***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