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冷了。
鹤云栎打算再给一次机会:“师弟真不愿弃魔从道?”
“苍天无道,为何要从?”
他长叹一口气,站起身,将手伸入隽明袖的被窝,从上往下摸去。
隽明袖抓着被子,小脸通黄:
师兄难道被他的勇敢感动,今天就要献身与他吗?
他还没准备好啊!
他记得是先脱衣服,脱了衣服后要做什么?
可恶啊,脖子以下的事情那些书都没有写!
遗憾的是鹤云栎并未剥他的衣服,只是从他的寝衣内层抽出了一本话本,又从裤腿中摸出两本。随后是被套、枕套、床底、花瓶……连藏在床板夹缝里的两本都没给他留。
涉世尚浅的隽明袖第一次了解到“伤害”一个对自己了解至深的男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确认毫无遗漏后鹤云栎拍了拍隽明袖的脸:“好好养伤,记得做功课。”
明袖死死攥着最后一本连环画不肯松手,不可置信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做和那魔头一样的事?是他们逼你的是不是?告诉我啊!”
……
在小师弟的鬼哭狼嚎中鹤云栎“无情”带走了所有话本和连环画。回到前院,顾决云正在书房写字,用的自然是被隽明袖磨掉的烟霞墨。
浓厚的墨汁装满了笔洗。
顾决云一边写一边不停地赞叹这墨着色妙极,用来画远山云雾定是极有韵味。接着他就又心疼得眉头紧皱。
——这么好的墨啊!全磨了,磨了!那臭小子怎么不把他这个师父给磨了!
鹤云栎原本觉得三师伯下手太重,看到这一幕,才意识到三师伯对小师弟的爱还是很深厚的,换个人做这些事早尸骨无存了。
他将缴获的话本全数倒在桌子上,哗啦啦落了半晌,堆了一个小山,还放不住,一直往地上掉。
顾决云瞥了一眼,更火大了。
这臭小子!还是给他太多零花钱了。
挥手将这堆眼不见心不烦的东西收进袖里乾坤,再抬眼看向乖师侄鹤云栎,顾决云心情稍微好了些:“你辛苦了。”
“小师弟的伤我已经看过了,也给他用了药,过两天就又活蹦乱跳了。三师伯不必担心。”
顾决云听完后才回了句:“我担心他做什么,不如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气死。”
说罢沾了墨汁,继续笔走龙蛇。
顾决云喜花草、善书画。
据说大师伯说是因为年轻时戾气太重,才特地学来修身养性的,本来有了些成效,养了小师弟后就全作废了。
写完一幅字,顾决云放下笔,拿起湿毛巾擦手:“留下来陪师伯吃晚饭吧。师伯今天做了冰糖雪梨汤和牛肉丸,你也尝尝。还有什么想吃的也尽管说,师伯给你做。”
除了书画,顾决云还练了一手烹饪的好手艺,手打牛肉丸尤其是一绝。
——感谢小师弟在其中的贡献。
不过对修士来说,过于注重口腹之欲于修行无益,因而顾决云并不经常下厨。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做上一些吃食,今天看来便是如此了。
虽然冰糖雪梨听起来像是大师兄的口味,但牛肉丸却是小师弟的最爱之一。
下重手后再后悔,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一说一,隽明袖不闯祸的时候顾决云还是很疼爱他的。
三师伯既然邀请了,鹤云栎还是很乐意留下来的,但是——
“师父还在等我回去。”
刚说完,他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我把师父叫来一起吧!你们师兄弟还可以——”
正说着,一抬眼,顾决云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前,将一盏羊角提灯塞入他手中:“晚上露重,三师伯年纪大,就不送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怎么又要送他走了?
不是刚刚还留他吃饭?
“冰糖雪梨汤和牛肉丸呢?”
顾决云咬牙:“师伯去给你打包。”
鹤云栎连忙提醒:“汤要两份!”
没好气的声音从小厨房的方向传来:“少不了你师父的!”
顾决云想不通,应岁与凭什么能有鹤云栎这么乖巧贴心的徒弟?
凭他五行缺德吗?
……
鹤云栎提着灯与食盒行走在陡峭的石阶上。星辰在顶,云海在下,山风吹得烛火摇曳。
忽然,寂静的山道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记名弟子满面焦急,看到他立刻冲了上来:“掌门师兄!不好了!大姑娘要生了!”
鹤云栎大惊,手中提灯坠落,火光骤灭。
第11章
要生了?
什么时候怀的?
顾不上追究前因后果。
鹤云栎忙将手里的食盒塞进其中一个弟子手里:“这个拿到倚松庭去。”
又对另一个弟子道:“你随我来。”
话毕直往灵兽苑而去。
出于炼丹和试药的需要,门内豢养了许多灵兽,灵兽苑的规模足足占了一个山头,配置的记名弟子数量也仅次于灵药田。
快步来到灵兽苑,方到门口便听得凄厉的兽鸣,弟子们都聚集在东向最精美的那间兽舍前。
“快让开!掌门师兄来了!”
弟子们闻声让开一条路,鹤云栎上前,只见一只似猪像兔的白毛小兽缩在软垫上,浑身发颤。阵阵凄厉尖锐的叫声正是由它不到两尺大、一尺高的躯体发出的。
负责照看小兽的弟子看到鹤云栎到来,像看到了救星。拉住他的手:“掌门师兄!快救救翠花!它可是我派唯一的女娃,不能出事啊。”
鹤云栎顾不上宽慰旁人,撇开他的手,吩咐:“你们都出去!别挤在这里!”
小兽皮肉结实,白色的短毛富有光泽,脖子上还系一朵红色的绢花,看得出来平日被照顾得很好。
鹤云栎查看了翠花的情况,俊秀的眉头拧成一团:难产了。
很快大师伯陆长见和三师伯顾决云也来了。两人自觉帮不上忙,便没有进去。
陆长见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的状况,瞧见了鹤云栎,不免担心起来。
翠花是鹤云栎捡回来,一手养大的,平日小到食谱、用药,大到兽舍装潢都是亲手安排。结果出去一趟回来就出了这事儿,不难想象他有多心疼了。
他扭过头,冷厉
的目光在灵兽苑弟子中间一扫:“哪个混蛋干的!”
负责照顾翠花的记名弟子路小富被推了出来。他瑟缩着解释:“您别看我啊!我是人,和翠花有生殖隔离的!”
陆长见无语:“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是在问你!”
怕罪名落在自己头上,路小富迅速一五一十地招了:“是油光水滑炭烤小香猪三号!一个半月前的晚上他偷偷翻进了翠花院子,把翠花那个了。第二天早上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生米做成熟饭,翠花脖子上的小红花还挂在它的猪角上呢!”
路小富也没想到会怀上,便压下没说。翠花最近吃的睡得,也不大显怀,他还以为只是胖了,哪想到突然就要生了!
陆长见听得血压飙升,门内唯一的“女娃”就这样被糟蹋了。他只觉眼前发黑:“拖下去,骟了!”
其他弟子听到命令,站出来就要把路小富拖下去。路小富挣扎着大叫:“你们拖我干嘛?”
陆长见喝住他们:“不是他!是油光水滑炭烤小香猪三号!”
两位记名弟子这才扔下路小富,跑去捉猪了。
路小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望着已跑得没影的两个家伙,恨恨咬牙:等翠花没事儿了再和他们秋后算账!
鹤云栎给翠花喂了止痛和镇定的丹药,但效果并不好,小兽依旧叫得凄厉,无法顺利生产。
焦急的神情填满了清俊的眉眼,白皙的额头冒出点点细汗。
丹医虽有共通之处,但并不能互相替代。鹤云栎对医道懂得不多,接生尤其一窍不通,又关心则乱,不敢贸然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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