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白天,睡了是晚上。
他就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一天,一天。
还没开春,正月中下旬的某天。
家奴大早敲响了少年的屋门,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道:“公子,今儿个厨子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起床吧。”
屋子里没动静。
家奴还以为他是睡得熟,索性推开门进去看。
结果里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瞧不见,平常放在桌边的金瓶玉盏也没了!
惊恐地扯开了嗓门。
“快来人啊,祈公子偷东西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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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绥跑了,连夜扛着两包袱跑的。
他被裴昭养了几个月,都快养废了,平时开支都是王府管家给的。
但去漠北路途遥远,他需要money。
无奈之下,随手揪了屋里几个装饰玩意儿去了当铺。
等他赚到钱,再去把那些瓶瓶罐罐赎回来。
但当务之急,他得先去漠北,买了匹马便往数千里外的边疆赶去。
祈绥在路上走走停停了二十几日,风餐露宿,严寒的冬季也没能阻挡他的步伐。
等赶到漠北,祈绥正琢磨着怎么混到军营里,好巧不巧地碰上了第一波开仗。
规模不算大,兴许是想争夺南诏第一城。
战场在两国临界线的一处荒原,凄凉的连只鸟都瞧不见,两兵交战打得昏天黑地,黄沙碎石漫漫飞。
祈绥就在山坡上躲着看,啃着林子里摘的一个果子,观察两边局势。
显然,南诏这边不太乐观。
祈绥没准备插手,看看就离开。
余光一瞥注意到南诏这边闯进的几个鬼祟身影。
提剑斩杀面前碍事的士兵,直奔高头大马上的都尉,显然是想擒贼先擒王。
祈绥纠结了一瞬,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那人纵身跃起,即使赵营反应及时,躲避之际还是被偷袭到,胸口被重重划下一剑!
“快,快救都尉!”
他们显然是下了十足的杀心要将赵营置于死地,但如果赵营死了,必然军心涣散!
祈绥就是在那时出现在众人眼前,拦下了最后致命的一剑,保住赵营一命。
其实他就是好心,顺手而已。
后面那一仗打得不明不白的,北齐见行刺任务没成,生怕再折损兵将,连忙撤军离开。
赵营对他千恩万谢,得知他从南诏来,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祈绥趁机寻了个由头留在军营。
赵营同意了,给他安排了一处地儿,十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
他不急着去找裴昭,准备等到时候他出什么事情自己再天神降临,感动不死他!
第255章 青楼小倌!小王爷被钓得神魂颠倒(14)
祈绥在军营里待了一个多月。
偶尔跟着一起打个小仗,也不摸鱼,在队伍里表现出绝对的优秀。
赵营对此满意得很,晚上军营里几个老大哥聚在一起,商量着最近的作战对策。
讨论完事情,裴昭心力交瘁想再去看看地势图。
赵营突然提起,“小将军,老将军最近怎么样了?”
裴昭眼底说不出的憔悴,青黑乌影明显,精气神显然没来时的那般好。
苦笑道:“老将军病重,昨日醒来没多久又睡下了,也不知现在醒没。”
“唉……这次战役看来没个几年拿不下啊。”
周围几个人对此忧心忡忡,但转眼又看着面前的沙盘,又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这时,赵营哈哈了两声活跃气氛。
宽慰道:“这不机会还多着呢,我有信心,你们也鼓起劲儿来!”
“哦对。”他又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小将军啊,我手下先前招了个新人过来,不错的小伙子,身手敏捷的。我琢磨提拔他升升官,你意下如何?”
“赵都尉见外了,你手下的人我不便插手,依着你的意思来吧。”
“啊那行。”
裴昭微笑点了点头,抬脚欲离开帐篷,就听赵营老气横秋地跟身边的人交代。
“我底下那个叫祈绥的你知道呀?跟行军册那边的人说说,提拔提拔,然后再……”
话音未落。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突然转过了身,神情烦躁,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说什么?谁?叫什么?”
赵营:“祈绥啊,一个多月前我受伤那次他救的我,我就留他在军营,他表现不错……”
“一个多月前?”
裴昭长吸了一口凉气,人都懵了。
漠北相距燕京城数千里,一月前他才收到王府的传信,说祈绥大半夜卷着家当跑了。
他无奈安慰自己祈绥可能是腻了,上次他又说了狠话,耗在自己身上是个亏本买卖。
他这么聪明,不做是应该的。
这事也就这么搁置下来,没想到今天还能听见他的名字!
但是……
裴昭犹豫了一下,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小将军,想什么呢?这事儿可有不妥?不妥的话也无妨,让他在里面再磨练一阵儿。”
“并无不妥,依着都尉的意思来。”
裴昭说完,离开了帐篷,走在路上都在发呆。
一月前,祈绥……
时间也太巧合了吧。
这么远的路,他是怎么赶过来的?漠北风沙大,行军又那么苦,万一战死沙场……
裴昭越想越恼火,瞅着巡逻的卫兵从跟前一波波地过,额上青筋不自觉凸起。
想了想赵营部下的军营位置,他一咬牙,抬腿朝那个方向走去。
问了那儿的人,他们说祈绥跟同帐篷的另一个出去了,估计很快回来。
裴昭在外面等了会儿,还没见到,有些着急。
非常想知道赵营口中的“祈绥”和他想的是不是同一个!
一着急,他就上火,火了就要沸腾,来回踱步不停地走,像在发泄这几天千斤重般的压力!
越等越觉得口干舌燥。
想起来附近有一条小溪,他快步走到那边用凉水泼面,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冷静下来,正要离开。
前边不远处的丛林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隐隐有火光在其中燃起。
祈绥下午有事错过了饭点,刚刚饿得前胸贴后背,拉着帐篷里一个相处融洽的战友来了这边。
两人在溪边抓了两条鱼,祈绥架起火要烤着吃。
孙昀还细心地刮掉了鱼鳞,清理完鱼肚子再串上树枝,又到林子里摘了几个充饥的果子。
祈绥饿得狠了,狼吞虎咽的,不忘说句,“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
这声儿……
裴昭眉心一跳,大概确定心里的那个答案了。
犹豫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孙昀嘻嘻哈哈地开口了,“哎哟,举手之劳的小事!等到时候我们打完仗……”
“我不喜欢你。”
祈绥嘀咕着侧了侧身,一副被骚扰到了的样子,专心致志地举着树杈子烤鱼。
“没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像咱俩这种……嗯,懂吧,少的。就是很亲切!”
孙昀慌张地解释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又感慨了句。
“俺没见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个宽肩窄腰翘臀的男媳妇,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这事儿说来挺离谱。
孙昀生在京城,家底还算富裕,早一年被家里人送来了军营。
听说他入伍前玩得挺花的,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专找青楼小倌,个把月都不带重样儿。
大概是玩得太花,经验十足,相处没多久就看出了祈绥的异样。
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祈绥承认了自己的性取向。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孙昀从那儿之后就赖上他了,说跟那群糙老汉子都合不来,就跟他对眼!
祈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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