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算什么,资敌?有这样的活雷锋?等等,对待敌人不是应该像严冬一样冷酷吗?
但他还是心口不一道,“唔,够是够了”
“你得告诉我一件事。”阿迦罗认真看着他,“你在怕什么?”
“我会怕?”萧暥脱口而出。
阿迦罗脸色一沉,知道这人不会老实,就要站起身来。
“唔,等等……”别走,五千匹战马啊喂!
“我说。”他赶紧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迷糊中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被阿迦罗听去了。
他当然不会老实交代,“那个嘛……”
他清了下嗓子,故意咬文爵字道,“虎狼环伺,如履薄冰。”
果然,中原话不及格的世子没听懂。
但是好像又听出了些味道。
他道,“我保护你。”
“世子,你先保住自己罢。”萧暥站起身整了整袍服,“前日若不是我带人来猎场救你,你这会儿该马革裹尸了。”
他眨眨眼睛暗示,不是我萧某人,你现在都已经挂球了,我救你一命,五千匹马也是我该得的噢!
阿迦罗显然被某人脸皮的厚度震惊到了。
萧暥弯下腰,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再说了,世子,你连乌赫都搞不定,怎么保我?”
阿迦罗手指骨节咯咯一响,“乌赫之事,我会查清。”
“我等着噢。”
好么,此人刚喘过一口气,又是一副王八羔子德行,昨夜的楚楚柔弱荡然无存。
阿迦罗突然非常后悔昨晚没把这人料理了。现在好了,又让他活过来了。
还陈年痼疾哈?见过生命力这么顽强的病号?
萧暥眼梢飞挑,夭矫一笑,“世子,要不带我去看看马?”
片刻后,萧暥拖着大尾巴,在北狄大营里溜达,在把几匹草原良驹撸得集体暴走后,萧暥奇道,“世子啊,这马怎么跟你似的,脾气这么差?还是我的青鬃马好啊。算了,我要求也不高,就凑合吧。”
这人不仅手欠,嘴也非常欠。
视察了大营,定好了马种后,萧暥还胃口很好地和北狄勇士们一起吃了早点,并代表皇帝传达了亲切慰问。虽然礼物仓促没有带啊,席间也没有美女歌舞助兴,那个……萧将军大方地表示,就看看本人算了噢!
阿迦罗静静凝视看他,萧暥这张脸确实好看耐看,如果忽略脸皮厚度的话……
见阿迦罗神色复杂若有所思,萧暥趁机凑过去想偷偷套乌赫几句话,这还没开口呢,就被背后一道射来的目光钉住了,后颈一凉,识相地闭了嘴。
强宾不压主,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不能太为所欲为。
朝阳初升时,草坡上一片白茫茫的霜色,萧暥大模大样走出了北狄大帐,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这次的收获。
唔,五千七百匹战马,够了够了。来年安阳城里,他的精骑可以组建起来了噢!
他心里算盘打得哗哗响,一边信步朝山坡走去。
朝阳下,他眯起眼睛,恍惚间好像在一树零落的枯槐下看到一个落寂的人影。
晨光中,那人身形单稚,衣裳都结了白白的一层霜,像个小冰人。
这孩子莫不是在这里呆了一夜?十一月的天气?穿着单衣在山间呆一宿?
这得有多疯?想冻成冰棍吗?
萧暥踱步上前,想去慰问走失儿童。
但当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后,他顿时愣住了。
“殿下?”
魏瑄早就看到了他。
他一阵风地飞奔下草坡,扑到了他怀里。
萧暥被他撞得有点站不稳,顿时更懵了,这什么情况?
“将军,你没事吧?”魏瑄仔细打量摸索了他一番。
“我会有什么事,喝了顿酒,跟北狄人讨了几千战马。”萧暥刚想装大尾巴狐狸,炫耀一下他的战绩,却被那孩子抱得更紧了。
魏瑄身量未足,只到萧暥的肩膀,紧紧揽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胸前,就觉得那人的身躯更清瘦了。心中一股酸涩涌起。
萧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孩子情绪有点不稳啊。
他轻抚他的后背,轻声道,“殿下,谁欺负你了?”
那低柔的嗓音莫名带着几分宠溺,仿佛把人心底所有难言的酸涩和委屈都勾了起来。
“没,没有谁”魏瑄声音闷闷道,吸了吸鼻子。
等等……
萧暥好像感觉到怀里的那孩子在微微颤抖。
哭……哭了?
他居然一句话把武帝说哭了?
就听魏瑄静静道,“将来我若有朝一日为帝,必削平乱世,一统九州,扫荡四夷,不用你再出生入死,艰难斡旋。”
萧暥听得心惊肉跳。
仿佛这孩子一夜间长大了,不动声色间说出的话语,已透出锋芒的战意,森严的杀机。
武帝终究会是武帝。
萧暥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我啊只求你一件事,孩子你将来若真有一天登基称帝,只求放我一马赦我无罪,许我解甲归田。从此江海余生。
他心念一转,现在不如趁机再哄哄小魏瑄,讨一道免死令?君无戏言嘛。
可是当他感到怀里默不作声抽噎的孩子,想到这倔小子不知为何竟在这里等了他一夜?再多的套路也用不出来了。
算了吧,等将来回京城后,找机会再好好哄一哄小魏瑄,讨一道免死金牌也不迟。
第35章 回京
萧暥送魏瑄回营地后,就径直去了自己的军帐,然而已经晚了。云越正有条不紊地把随行用具书籍一一收拾整理。旁边站着不知所措的曹璋。
一见他进帐,曹璋赶紧躬身九十度行礼,“主公。”
萧暥太阳穴有点跳。完了,依曹璋的木讷,哪是云越的对手,三套两套,肯定什么都说了。
他又得有一阵子要面对云越内容丰富多彩的目光了。
萧暥心情惨淡,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道,“昨晚辛苦你了,你去大司马处,通知他禀报陛下,准备三军开拔,启程回京。”
“是。”曹璋如获大赦地退出了帐。
他自始至终都没敢看萧暥的眼睛,昨晚怕是被吓得不轻。
等曹璋离开,云越立即走上前,快速地打量了他一番,并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主公昨晚醉酒了?”
这个么……萧暥尴尬。
昨晚他装作睡,打发走云越后,换了一身骚包锦袍陪酒拉投资搞得风生水起,这就算了,特么的最后还喝醉,还在阿迦罗的营帐里呆了一宿,这还解释的清吗?
等等,他是主公,为什么他要解释?
“云越,我跟曹将军喝了点酒,要了七百匹战马。”
云越细眉一蹙,“主公为了七百匹马,就把此人留在身边?”
萧暥道:“我自有用处。”
“主公,曹璋是曹满之子,不可信。”
“可用就行了。”
“此人可用?”云越别过脸,如鲠在喉,“主公,我不与此等呆愚之人共事。”
萧暥就猜到他这反应,顺水推舟道,“哦,那你写个辞职报告给我咯。”
“……什么报告?”
*** *** ***
魏瑄并没有回营,他悄悄走出营地,环绕到昨夜跟着桓帝走过的小树丛处。那里有一棵老枫树,火红的枫叶如火焰一般,老远就能看到。
松软的泥土地上还留着那狼王的脚印,一直往森林深处去了。
他沿着走出了十几步,就看到那个没有眉毛和胡子的老宫人等在那里,这是他们昨夜约好的地点。
“余先生请起。”魏瑄伸手虚扶了一把,急切问道,“如何?”
余先生躬身,就把昨夜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听到阿迦罗确实只是守候喂药,魏瑄脸色稍缓,又焦虑问道,“先生可知他是何疾病?可否治愈?”
余先生谨慎道,“烈酒催逼,导致毒气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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