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沙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群小孩竟然在当这么多年玄印监的自己面前光明正大地袭击了天子与江大人!
缓过神来的他快步向前走去,打算第一时间向应长川行礼、领罚。
然而还不等他抬手,齐平沙的动作便被江玉珣的笑声所打断。
“哈哈哈哈你袖子怎么全湿了?”江玉珣还从没见过应长川如此狼狈的时刻。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许新奇。
湖水袭来的那一刻,站在江玉珣身边的应长川本能地抬起手臂,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此刻,应长川的袖子已经湿了个彻底,江玉珣则如淌水而来般主要湿在了衣摆与鞋袜上。
那几个小孩虽不认识江玉珣和应长川。
但意识到自己“误伤”他人之后,两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
他们钉在原地并用手攥紧衣摆,瞬间没了刚才张扬的样子。
应长川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身上的气场实在过分强大。
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中,满是迫人的气势。
惹出事来的两个小孩完全不敢看他,只得怯生生地望向江玉珣。
其中一人咬了咬唇,一脸紧张地问他:“这……这衣服很贵吧?公子若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带回家洗干净之后给您……您,您看怎么样?”
应长川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说话的小孩瞬间如芒在背,声音也越来越小。
到了最后声音就像蚊子叫般,要费点力气才能听清。
另一人则忍不住抖了起来:“或,或者公子,我们可以呃……赔您一件新的。”
这两个小孩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说着说着,整张脸都如吃了苦瓜一般皱在了一起,看上去格外好玩。
正在燕衔湖边玩闹的其他孩童注意到了这里的插曲,他们停下手上的动作,并齐刷刷地看向江玉珣和应长川。
眼前人的衣服是由丝缎制成,此时正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浅浅光亮,一看就是好的料子。
也不知道得赔多少钱才行……
想到这里他们便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江玉珣自然不是跟小孩子计较的人,更不会让他们赔衣服。
他先转身看了一眼紧张的玄印监,并点头示意他们没事。
接着才将视线落在了那两个孩童身上:“无妨,今日的太阳大,一会便可晒干水痕。玩水消暑固然好,但是湖边到底危险。往后除了注意过往行人以外,也要留意水下暗流才行,千万注意绝不可酿出祸事来。”
见江玉珣打算跟自己计较,两个孩童瞬间长舒一口气:“是是!”
不远处其他人也放下心来:“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多加注意!”
“那就好。”江玉珣朝他们笑了一下,终于转身与应长川一道走向乌篷船。
天子的衣袖虽被湖水淋湿,身上却没有一丝半点的狼狈之意。
反倒是被衬得多了几分潇洒和随性。
看样子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水迹。
江玉珣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燕衔湖是昭都附近最适合玩水的地方,每年夏天都有无数人在此消暑纳凉。
俗话说“堵不如疏”,与其任由他们玩野水酿成祸事,不如由官府划出特定区域并设网保护……
打闹虽已停歇,但是湖面上的涟漪仍在一圈一圈地向外扩。
小小的乌篷船如摇篮一般随着涟漪在湖水里轻晃。
应长川先踏上了船,他正准备伸手去接,江玉珣已自己轻轻跳了上来。
然而还不等江玉珣站稳,他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声响。
方才那群“劫后余生”的孩童正呼啦啦站在岸边,向两人高声喊道:“谢谢兄长!谢谢阿叔!”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两人招手,看上去非常激动。
江玉珣:!!!
“兄长”与“阿叔”都是昭都附近方言中的尊称。
但再怎么“尊”都改变不了两人差了辈分的事实。
听到这两个称呼以后,方才跳入乌篷船中并稳稳落地的江玉珣不由身形不由一晃,差一点便坐到了水中。
他立刻稳住身形,假装没听到岸上人在说什么一般随应长川一道走入船舱之中。
不要笑,千万不要笑!
应长川昨天还在计较年龄,今日自己绝不能因此而笑。
“噗……”江玉珣心里虽这么想,但坐入船舱后他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并在对方蹙眉的瞬间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脸上罕见出现了清晰的不悦之态。
“哈哈哈对,对不起,”江玉珣努力深呼吸,他轻轻地拍了拍应长川的手背说,“那几个小孩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他们怎么也不该叫我‘兄长’,方才八成是在和我开玩笑。”
小小的乌篷船离岸向湖心而去。
伴着“哗啦”的水声,应长川将江玉珣揽入怀中。
他捏了捏怀中人的耳垂,略有些意味不明地问:“所以阿珣也觉得自己与我是平辈?”
江玉珣点头道:“当然了。”
“既然是平辈,那比孤小几岁的阿珣又该叫孤什么?”天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流水一般划过江玉珣的心头。
“咳咳,”江玉珣忍不住轻咳两声,并学着方才那几名孩童道,“……兄长?”
“换一个,爱卿之前怎么叫孤来着?”
中午的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晃得人眼花。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几个月前草原上的那一幕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这一刻装傻。
然而就在那一幕浮现于心底的同时,江玉珣便已开口在应长川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小船逐渐驶离湖岸。
正午的燕衔湖格外宁静,除了一点水波以外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
这一声“哥哥”也因此变得格外清晰。
话音落下的同时,应长川的呼吸忽然重了一瞬。
见状,刚才被逼着叫了“哥哥”的江玉珣突然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
此时乃是正午,周围又是荒野。
料想到应长川不敢做什么的江玉珣如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将唇贴在了对方的耳边,并变换语调、换着花样地叫起了“哥哥”来……完全没有注意天子落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正在缓缓收紧。
-
正午的燕衔湖上只有一只小小乌篷船。
小船不快不慢地驶在湖面之上,生出圈圈有规律的涟漪。
然不知什么时候,方才还平静的乌篷船突然重重地晃了一下,并生出一阵水花。
船下的涟漪也跟着乱了起来,晃得湖上飞鸟展翅向天际而去。
……
乌篷船上只有一名天生耳聋的船夫。
他划船的速度很慢,临近傍晚小船方才泊向岸边。
那船夫也不会说话,泊好船后直接登上另一条船离开了燕衔岛。
不过转眼便没了踪迹。
“……人已经走远,爱卿可以出来了。”应长川的声音自船外传到了江玉珣耳畔。
方才半倚着船壁而坐的江玉珣终于一点点挪了出来,并在对方伸手的同时把视线落在了应长川的指尖。
“怎么了?”
“你…你洗手了吗?”他开口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稍有一些沙哑。
应长川的胆子不但要比江玉珣想象得更大几分。
甚至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也是一流。
常年握剑的手上有一层薄茧,动作则一次比一次熟练……
熟练到江玉珣无比后悔自己方才叫的那声“哥哥”,甚至想要将这两个字永久封存。
江玉珣的鞋袜被上船前便已被湖水打湿,又于刚刚被应长川脱下晾在了船头。
不等对方回答,江玉珣立刻将视线从应长川的手上移开,低头检查起了鞋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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