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玉珣略感意外的是,庄有梨竟然也在这里。
见江玉珣来,坐在树下的庄有梨瞬间站了起来:“阿珣!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见庄有梨如此激动,江玉珣有些疑惑地问,“可是找我有事?”
不等庄有梨开口,同样聚集在树下的几名玄印监立刻道:“庄公子想听大人在折柔时经历的事。”
“对对!”庄有梨的眼睛极亮,“阿珣当时是如何拆穿折柔王诡计的?”
庄有梨虽然没有跟江玉珣等人一道前往折柔,但这几日却没少听人讲那段时间里发生的故事。
——他听的版本已经传了几手,细节上变得非常模糊。
故而庄有梨便趁着闲暇时间来到玄印监驻地,想要在这里仔仔细细打听一番。
谁知刚到此处,便遇到了从服麟军营回来的江玉珣本人。
江玉珣跟着庄有梨坐到了树下。
下一刻,众人便齐刷刷地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闲着没事的江玉珣不由挑眉:“真要听?”
“当然!”众人齐刷刷道。
也不知是哪名正在休息的玄印监,竟在这个时候将一盘果脯递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下一刻就连鼻青脸肿的邢治也来凑热闹了。
——这就离谱!
-
玄印监并没有跟使臣一道去往折柔。
他们对此事也知之甚少。
这日下午,众人围坐在一起,听江玉珣讲了半天他在折柔的所见所闻。
等太阳落山之后,方才依依不舍地放过江玉珣。
江玉珣与庄有梨一道向仙游宫另一头走去。
晚风贴着湖面吹了过来,空气里已经有了几分暖意。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静下心去听山涧里传来的鸟鸣声。
走着走着,庄有梨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去折柔那么有意思,我定要想办法跟你一道去。”
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但脸上的稚气却半点也没有少。
江玉珣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说:“其实折柔也没有什么意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待在帷帐内,被人守着不能出去。要不是去折柔有事要做,我更愿意留在昭都好好休息。”
庄有梨轻轻摇头,听了一下午故事的他忍不住说道:“你现在可是我大周的英雄!”
他的语气格外夸张,直将江玉珣吓了一跳:“咳咳咳……别!我担不起这两个字。”
“……要是哪天能成为你和陛下这样的英雄就好了,”庄有梨忍不住仰头向天上看去,沉默几息后突然无比向往道,“那我便再也不怕我娘了!”
江玉珣:……
我就知道。
仙游宫并不算大,没走几步两人便到了流云殿前。
江玉珣正准备进殿,忽然被庄有梨叫住。
趁着夜色,他偷偷地拽了拽江玉珣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人说:“对了,你离开昭都的这段时间,我正好打听到了一件事。”
他的表情格外严肃,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江玉珣不禁跟着他一起紧张了起来:“什么事?”
“你还记得水乐楼吗?”庄有梨一边说话一边鬼鬼祟祟地朝江玉珣背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玄印监偷听后才说,“我们当时被人拦在了门口。”
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江玉珣不禁有感而发:“……放心吧,做鬼也不会忘记。”
庄有梨:?!
他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与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正常的江玉珣保持距离。
确定安全以后,终于重新说起了正事:“前几日我与同僚聚会时听人说,去水乐楼压根不需要什么拜帖,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那日的彪形大汉实在给江玉珣留下了不浅的心理阴影:“此话当真?”
“当真!”庄有梨一边疯狂点头一边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邢治,他绝对知道此事。”
“好……”江玉珣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庄有梨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瞎说。
可是……假如去水乐楼不需要拜帖,那自己当日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情况?
江玉珣还想与庄有梨多说几句,但还正要开口就见桑公公带人出现在了不远处,并远远地朝自己打起了招呼。
见状,他只得与庄有梨交换了一个眼神,并匆匆在此作别。
-
江玉珣与桑公公寒暄了几句方才回到后殿。
此时夜色渐深,但穿堂上的宫灯还未点亮,周围一片漆黑。
江玉珣轻轻推开殿门,摸着黑向房间角落里的铜灯走去。
有阵子没在这里居住,房间里的摆设对江玉珣而言也变得有些陌生。
还没走到铜灯旁,江玉珣便一个不留神,重重地踢在了低矮木几上。
“嘶——”江玉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弯腰捂住脚踝,同时定在原地去听隔壁有无动静。
方才进门的时候,江玉珣并没有注意后殿有没有亮灯。
……也不知道应长川现在在不在隔壁?
江玉珣屏住呼吸,默默地正在原地倒数十秒。
确定隔壁没有动静之后,这才缓缓地站直了身。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他打算将木几摆正,再去前方点灯的这一刻,熟悉的声音竟又一次穿透薄墙,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爱卿怎么这个点才离开玄印监驻地?”
仙游宫的风吹草动,尽在应长川的掌握之中,江玉珣的动向当然也是。
……早已习惯这一点的他一点也不吃惊。
“回陛下的话,臣在同庄有梨他们讲前几日在折柔发生的事。”江玉珣一边说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到铜灯边,并将其点燃。
屋内瞬间亮了起来。
一时间烛火摇曳,照亮了柔软的壁毯。
仗着应长川看不到自己,江玉珣换好衣服后轻悄悄躺在了榻上,并将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地嗅了一下。
——这被子是今天下午才晒过的,满是淡淡的暖香。
啧,桑公公还挺贴心。
“折柔?”应长川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爱卿都在折柔见到了什么。”
“臣等见到了小折柔王,”时间还早,江玉珣虽然已经侧躺在了床上,心中却无半点困意,“小折柔王傲慢无礼、狂妄自大,没有一点身为王的气概。”他的语气颇为不屑。
墙壁另一边,应长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奏报,安静地听了起来。
同时伸出手去轻轻拨了拨已经过了花期的牡丹。
——汤一蒙的奏报内详细记录了一行人在折柔的所见所闻。
折柔王试图将大周士兵诱入蜃景一事,更是被一字不差地记录其中。
但应长川却想听江玉珣来讲。
“爱卿不怕他?”
开玩笑!我怎么会怕一个熊孩子?
“自然不怕,”听闻此言,躺下生出几分困意江玉珣瞬间睁大了眼睛,“小折柔王不过是窝里横罢了,当日我刚拆穿他的诡计,并提起‘折柔三王’的名号,他便立刻怂了下来。”
若他没看错,那小孩还在马背上抖了两下。
从隆冬到初春,早在离开昭都去往北地之前,江玉珣就习惯了时不时地和应长川隔着墙聊两句。
说到激动处,江玉珣甚至忍不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何以见得?”
应长川这是不信?
江玉珣不由抱着膝盖回忆道:“我亲眼见到他面色难看……陛下有所不知,那日我们回到王庭后又过了两三炷香的时间,折柔王方才带着人回去,与头一回见面时嚣张跋扈的模样完全不同。”
回忆至此,他的语气不由有些激动。
江玉珣虽知道汤一蒙写了奏报,但并未看过奏报内容。
说到这里,他不由又补充了一句:“头回见面时,折柔王还想给我下马威。他骑着马便向王庭门口处冲,马蹄高高起扬,距我当时所在之处只有这么一点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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