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知道。”
“你不会当真成亲了吧?”谢尘心里不舒服得很,可天晓得他哪里不舒服,大概是旁边放鞭炮的小孩吵闹,他凶巴巴的对小孩吼了一句‘边儿玩去’,便眼巴巴继续等小亲戚回答。
顾媻见状,真是觉着好笑,感觉自己就像是谢尘寡居亲妈似的,亲妈想再婚,儿子接受不了也正常。
这种情况也多出现于好朋友之间,男性朋友兄弟其实也是有占有欲的,顾媻表示理解,更何况自己还是草包类似精神导师一类的角色,可以叫做师父类的员工。
还有一个原因,草包他太孤独了,他总是如此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实际顾媻觉着他比谁都孤单,自己早前打入草包内心获得了超凡的地位,此刻还是不要闹算了,还是一小孩呢。
顾媻便笑着又说:“逗你玩呢,我只是功名未成,怎敢谈儿女情长之事?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你还老问我,我不得随便编个出来满足二爷的好奇心?”
谢二心中大舒一口气,却又矢口否认自己对顾媻婚事的好奇和排斥,他笑着坦荡道:“嗐,我就说,倘若真有侄儿媳妇,我这个当二叔的,不得打赏点儿什么?”
顾媻无语,瞧把这货得瑟的,真就夸他胖他真喘。
“哈,若日后我娶亲了,二叔要给我们的贺礼是什么?”
谢二不去想太遥远的事情,他只要听见现在小亲戚还能成日与自己混在一块儿,便不在乎以后,未来谁说得清楚呢?
“你想要什么,便给什么。”
“那我要……传说中的夜明珠吧。”少年随口一提。
草包嘴上说:“好哇,你可真是狮子大张口!”却记在心中。
回家的路上,顾媻给幼弟买了一只鹿灯,自己要了一只兔灯,二爷则拿了一只狼灯,由二爷付钱,顾媻身为投奔来的亲戚,谢尘也真是只要出门,决不让小亲戚掏半个铜板。
然而只买些花灯回去忒没意思,谢二爷干脆把舞狮队伍给请到后排房去专门表演一场,好叫这些天身体有所不适不能出门的顾母也看看热闹。
顾媻都想不到谢尘还有这巧思,便赞赏又感激的看着这小孩。
谢尘当然知晓小亲戚在看自己,可他余光中的小亲戚未免太容貌过人,漫天星星都不如其眸中半点光色,他不敢回视,只感受自己胸口逐渐膨胀出的快活,甚至生出一句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心思:今日孟玉不在真是太好了。
少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这样想,也没空深究,他看小亲戚跑回家去,把花灯递给小弟,又抱着那只成天一张拽脸的小卷猫举高高,心便一同飞去,脑袋空空如也,跟着入了顾家的院子里,在院子里拽着小猫的腿看小猫什么时候才抓自己。
顾母在屋内喊他们进去吃点儿果子,谢二跟进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进去吃瓜子,问小亲戚咋不吃。
顾复弟弟便在旁边一边拨瓜子一边说:“我哥不爱剥,我在给他剥着呢。”小孩摇了摇自己刚刚囤的一小碟子瓜子仁。
谢二爷都要骂小亲戚比自己都会享受了,却也手上不停帮忙剥起来,嘴上则道:“你这小屁孩剥得慢,你哥啥时候才能吃到?你看我,这么一捏不就开了?哎,我来我来,你玩儿去。”
顾媻还趴在院墙上看舞狮,不多时身边小弟就端来一碟子瓜子仁,他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笑纳了,没一会儿又来了一盘,他诧异回头看去,草包正在用双手同时捏爆瓜子壳,然后挑拣出瓜子仁丢入碟子里,动作熟练,宛若工厂女工。
顾媻哈哈笑了笑,真不知道这样一少年,日后真的能成为管理一省的地方大员吗?
元宵一过,顾媻的受命书也出乎意料的迅速送到了。
授,扬州府台,即扬州市长,三月十五正式上任!!
第63章 上班
这日子定然也是良辰吉日,在此之前,府台里面即便没有大人入住,也有次一等的师爷主簿们维持日常需求,但不会僭越审理案件和对外征收税费等等,诸多细节,顾媻听得脑袋都大,可又不能表示抗议,只好等着良辰吉日到来。
而如今才正月,他还需要去总督府继续当他的主簿。
出门前,顾媻意外瞧见了要去军营里继续历练的草包,草包领导仿佛在门外等他许久,背上还背着个行囊,没有顽皮调笑、嘻嘻哈哈的样子,他回头看他,发梢都染着寒霜。
“我要去营中了,起码又是几个月才能回来,祖父说去后我也要升官了,考试我是考不了的,替我祝令尊高中。”少年郎依旧是顾媻熟悉的一身红衣,红得几乎要融入昨日的节日氛围当中。
“好。”顾媻微笑着,他牵着自己的小包准备也上班去,对少年为何蹲在自己家门口专门来告别,感觉不大,他觉得又不是生离死别,他还住在侯府后排房呢。
他不懂谢家二爷莫名惆怅的心思,只是漫不经心地一边盘算自己一会儿到了总督府,如何谢谢孟大人的栽培,又如何在库房立威,一边才和小孩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那你可记住了!”谢二爷也觉得这样黏黏糊糊的不似自己,于是忽地又嬉皮笑脸起来,说,“你去了任上,有谁欺负你,直接报爷的名字,等爷回来掰掉他大牙!”
“哈哈,好。”两人去的方向不同,顾媻答应后,指了指前路,说自己先走了。
谢二爷点点头,最后莫名其妙地还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消失的小亲戚的背影,才慢慢吞吞去和街口的许虹结伴去往营中。
路上,吃着大饼子,兴致盎然的许公子感慨道:“你那亲戚还真是人中龙凤,这才多少时日,居然爬上了府台的位置,虽说只是一郡之首而已,可这是扬州,比旁的郡城好千百倍,我听说原本下一个接替余大人的官员本来是个叫富琅的老头,花了不知多少银子,托了不知多少关系,结果嘎嘣一下,被咱们这边的顾时惜截胡了。”
谢二爷挑眉傲慢道:“那是他关系不够硬,我祖父可也专程给顾时惜写了举荐信。”
“巧了,我父亲也是。”许虹继续咬着大饼,含含糊糊地道,“我父亲写信与我说,算是报答之前在扬州收了件百衣伞的事,他可高兴了,还说顺水推舟之事常做才事为官之道什么的……”
许公子说完,脑袋里也烦,他如今倒觉得跟着父亲学做官不如在侯府的私营中快活,他爱骑射,爱斗武,成日和脑袋里没几两肉的武夫们混在一块儿,感觉说话也不必打着圈子出来,能多活几年。
“是吗?”谢尘如今才知道为何小亲戚能破格这么多,要知道他祖父也说这次举荐顶多能让顾时惜成为有品级的官身,至于职务到不是很重要,上面也不会给特别好的,结果以来便是比他大哥还要高的位置,直接成为大哥的上司……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哥不知道在家中摔了多少东西,还跑去老祖宗那里哭诉。
谢尘起先只觉得能让大哥那个傻蛋不痛快,他就快活,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如今却是感觉出几分的紧迫与落寞。
他小亲戚如今不过十五,日后自己真的能一直罩着他吗?
他脑海里闪现出许多让他总是有些在意的时刻,比如当初从长安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比如前些日子给小亲戚过生日孟玉那小子跟时惜说说笑笑,他听不懂……最后,三封的举荐信,还都是大官举荐,若是他,他绝做不到如此。
少年惶惶着,好像隐约看见前面有匹马,从与他同行,到慢慢跑到他前面,最后头也不回,越来越远……
那到时候他自己呢?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所有的仅仅也只是侯府的虚名,就连在外面的孝名都是顾时惜帮他谋划的,他还是他,顾时惜却不是顾时惜了……
谢二爷心中混乱得很,及至出了扬州城,又逃避一般觉得顾时惜绝对不会离他远去!
就算以后自己庇佑不了小亲戚,小亲戚一定也会反过来庇佑自己,他们永远都是如此,他们有生死之交!
他永远会记得那天夜里孤身前来寻他的瘦弱少年,顾时惜肯定也不会忘记他们的共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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