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摆在太子面前的便是一具尸体和一具不知死没死的人,太子永远记得父亲在世时孤独的模样,偶尔有些人想要和父亲商讨一些事情,第二日便死了,头颅被送了过来。
他总在想自己大约也应当安分守己,不可以乱来,父亲和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教育他,禹王是比他父母更加对他好的存在,禹王落马后,身边老师们便都教育他听齐王的话,说齐王才是为他好,为了整个大魏好的人。
好不好的,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懂,但他看得明白父亲死前痛苦的哀嚎和不甘,那种愧对祖宗的眼泪直直像是一颗蜡烛油落在他的心口,顿时烫出一个疤来。
他也看得明白眼前的大哥哥快要死了,他帮自己杀了齐王,自己要死了,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叮嘱了他许多话,就像是他母亲那样放心不下。
可既然放心不下他,就别死啊,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他太孤单了。
太子还在呆呆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突然传来一些响动,太子吓了一跳,惊恐回头看,却见一身夜行衣的青年不知何时朝他这边跑来,看见顾时惜竟是也趴在桌子上,脸色煞白,当即便抱住顾时惜去探人中还有没有呼吸。
霍运今日自给了顾时惜那毒药后便心神不宁,一直到看见顾时惜真的出了事,才后悔自己当初果然是不应该给的,要暗杀齐王,总有办法,要一个从来没用过毒的人去下毒,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会答应?!
霍运心都凉了半截,顾时惜现在必须要找大夫医治才行,时间紧迫,不然真是回天乏术,可他背着顾时惜如何从窗户翻出去,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皇宫离开?
要知道霍运进宫都花了不少时间,是翻越宫墙后从房顶上混入花园,要避开各路巡逻的哨兵,还要避开每个宫门门口守着的夜班太监,他自己尚且困难,更何况背着顾时惜?
可哪还有时间让霍运犹豫的?他当即对着太子道:“太子殿下去宣太医,就说你不舒服,然后将人带过来。”
“我叫不动他们……”小太子声音很低。
霍运急得满头大汗,他真是不明白,顾时惜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就稀里糊涂最后落成这样的下场,按理说顾时惜这样的人,合该是过的最好的,他既是聪明,就应当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现在顾时惜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不是为了自己,太傻了……
怎么会有这样既傻又笨的人?
他还欠顾时惜一条命的,这可怎么还?
正当霍运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从东宫别的门直接闯出去和正在往东宫这边聚集的刘善刘阁老等人会和的时候,门外突然出来了一些脚步声,脚步声骤然停下,却随即便是敲门的声音,齐王副官蒋科警惕地敲了敲门,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哪怕是冒着被主子骂一顿‘扫兴’的风险,也要来询问:“主子,没事儿吧?我们站在院子外面,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之前您不是说不要离开您超过一门之隔?”
此话说完,蒋科又敲了敲门,结果里面安静的不像是齐王正在和妖精打架,安静到可怕。
蒋科当即心中大喊‘不好’,干脆一脚踹开门,果不其然看见整个大厅里面哪里还有什么香艳旖旎的画面,只有齐王一个人躺在那儿,七窍流血!
“抓刺客!!!”蒋科当即大喊,追着大厅打开的后门便追了出去。
顾媻被霍运背在背上,单手还搂着个太子,别说跑步快了,走路都费劲,但他依旧是冲出了东宫的前厅,往后面躲去。
如今正面出去已然是不行了,整个东宫也被包围了起来,霍运找了个厨房的小库将顾时惜和太子放下后,拔起房间里摆放的各种菜刀便别在腰间,双手再各拿一把,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对太子说:“你一会儿把木箱子都推过来,把房门从里面堵死,谁来都不要开门,除刘阁老他们。”这是存储各种蔬菜的地窖,地窖的门是用的铁门堵住,只能从外面反锁,太子和半死不活的顾时惜藏身其中,随着地窖的门被霍运关上,反锁,太子浑身为之一怔,总觉得为了自己死去那么多人,实在不值得……
可他没有开口喊霍运回来,顾大人给的吩咐他还记得,他得活着给前线送信啊……
虽然顾大人的信只写了一半,可这一半也应当管用吧,能够安抚谢侯吧?
太子一边淌着泪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附近的蔬菜一个个搬去地窖门口,箱子他实在推不动,就把东西全部拿出来,再推箱子,最后再把蔬菜装进去,这样地窖的门哪怕是被打开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洞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了。
太子也不知道自己搬了多久,更不知道顾时惜还活着没,只听见外面刀刀见肉的声音,忽而便是一声厉声:“住手!”
“刘阁老来得好生快,你说住手就住手?我们在抓刺客。”
“抓刺客有这么抓的?都退下。”这句话是戴阁老说的,他一边说,一边缓缓道,“外面全是老夫的人,你们若是不退也行……”
如此僵持了几秒,或许更久,太子也不知道,随后便听见刘善的声音哭喊着,不少人都在喊,在叫,在呼唤:顾大人!顾时惜!顾大人?快叫太医!
太子坐在乱糟糟的蔬菜堆里,虚脱地靠在冰冷的顾时惜的身上,一点点看着地窖的门被打开,露出一道光来,落在他脸上,也落在顾时惜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太子发现顾时惜竟是睁开了眼睛,温柔地对他笑了笑,无声地夸奖他说:“太子殿下,你做得很好。”
但又只是眨眼的功夫,顾时惜就被外面的人拉上去,背着叫太医医治。
太子浑浑噩噩跟在后面,忽地看向天空,只见天光乍现,天亮了……他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摸,竟是自己的泪……!
第189章 锦囊
不等太子说话,外面就已然有人前来问是否准备妥当,前朝的众臣等候多时了。
“那就……上朝吧。”太子意外居然还有人问他能否开始,他下意识回答可以了,回头又紧张起来,询问苗公公,“顾大人呢?”他怕自己做不好,怕群臣群起而攻之,怕齐王党羽杀了他,也怕禹王的旧部从中浑水摸鱼。
谁知道苗公公笑着说:“顾大人已然在前面等着了,和宋阁老他们在商量事情,您前去就是。”
太子当即感觉脚步里都被注入了力量,却不知这是什么,来自哪里,只知道自己好似是不需要害怕了,他只要过去就是。
另一边,坐在等候室里喝药的顾时惜咳嗽了两声,喉咙里依旧有股子腥甜,他顿了顿,混着中药给喝下去了,他余光落在身边刘善还有刘阁老、戴阁老乃至宋阁老的身上,很清楚自己是绝技不能暴露自己任何虚弱。
自他被救后,太医就急忙给他催吐,又找来解药给他,喝过之后其实好了很多,但毒药被吸收的部分还是造成了不小影响,他总觉得自己吞咽有些困难,喉咙犹如刀片,胃部也偶有抽痛,每回都叫他冷汗直冒,太医说因为毒药吃得少,又是被酒稀释过的,所以才捡回一条命,可实际上捡回来的命有几分完好又不好说,只道后续还需好好保养,不然……
不然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
这事只有顾媻和刘善晓得,前来给他医治的太医是他孙老师的狂热崇拜者,自然也对他毕恭毕敬,答应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顾媻信他。
可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束匈奴那边的战事,他至今还没有收到关于前线的战报,这些天前线应该有发,他方才已经让戴阁老帮忙去取去了。
一碗药下去胃里顿时翻江倒海,顾媻忍着,忍得满头大汗,当戴阁老坐在他旁边把前线战报拿给他看的时候,他却行为举止都尽量表现如常。
几封战报下来,顾媻哪怕身体难受,也忽地笑了笑,他指着战报上的消息对戴阁老说:“好消息,匈奴的确闹分裂,二把手扎西的确被努尔哈赤排挤,带走了小半兵力,齐王还说对前线消息不知情不知道,现在看来都是骗人的,他就是不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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